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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知想起了那个似是而非的梦。

  梦里的艾曾在深夜匆忙回家，不知和谁打着电话，声音慌张得像要哭出来。

  全对上了。

  原来这一切生得那么早，他是唯一被蒙在鼓里的人，直到今天才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可后来看见他对你那么好，我突然就恨自己为什么当时要叫救护车。如果他死了，最后见过的不就是我了吗？他只会记得我，也不会再遇见你了，我......”

  “你就他妈是个人渣！”

  盛知揪着他的头按在了洗手间的墙上，极力控制着自己才没将他的头狠狠地磕下去：“他那么好，那么善良，你怎么能......你怎么舍得......”

  话说到一半，他自己的眼泪先掉了下来。

  他无法想象温故那样一个温柔的人如果知道自己的学生有那种心思，而且还用了这么不光彩的手段甚至不惜置他于死地，要有多伤心和失望。

  或者说，要过多长时间才有勇气去重开始试着相信别人。

  一想到这儿他心里涩得要命，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艾：“你他妈怎么不去死啊？”

  “我凭什么去死？”艾被盛知用膝盖顶在墙上，又干呕了几声，“该死的是你，没有你他现在最喜欢的学生还是我，我们还有时间，我们可以慢慢来......”

  “慢慢来你妈，你他妈的......”

  盛知说着便又是一拳想往他脸上揍。

  “盛知，你收敛点，”艾唇边勾出一个嘲讽的笑，“一会儿咱俩从这儿出去，摄像机拍到我这个样子，你觉得明天的头条该是什么？”

  他低笑一声：“或者说你平时那些呆萌单纯的傻逼人设不立了，要把现在这幅样子给温故看？你觉得他喜欢你的人设，还是现在这个真实的你？”

  盛知咬着唇，缓缓将拳头放了下来，可手依旧拽着他的头不放：“......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从哪爬出来的我清楚得很，”艾说，“他对学生当然好，当年他对我也是这么好，所以不要觉得自己在他心里有什么特别的地位。经历了那样的事之后，估计他会对‘学生喜欢自己’这件事讳莫如深吧？你说是不是？盛知？”

  盛知怔住了。

  他不知艾说的是真是假。

  万一是真的，那自己平时那些遐想全会灰飞烟灭，甚至连最基本的“朋友的礼待”都不会有。

  可这真的重要吗？

  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温故好好的就行，自己可以和他做一辈子的朋友，只要他好好的就行。

  盛知的心里又酸涩起来，像是费尽力气将心头最柔软的一块肉剖挖掉，余下空荡荡一块，鲜血横流。

  艾的鼻子被盛知揍出了血，糊了一脸，但却笑得很开心。

  “你比我想象得还要喜欢他，盛知，”艾轻声道，“越喜欢，割舍的时候越难。你终究会变成我这个样子，然后重蹈我的覆辙。”

  盛知松开他的衣领，垂下眼看着平日光鲜亮丽的人破布娃娃似的顺着墙滑坐在地上。

  他沉默半晌，咬着牙，小声地不知在说给谁听：“我永远也不会走到那一步的，永远。”

  艾不置可否地嗤笑一声：“他也不会喜欢你的，永远。”

  盛知最后看了他一眼，简单洗了下手后缓缓从卫生间出去。

  可能因为这些嘉宾实在功底太差，节目组不得不放弃刚开始拟定的“全员戏曲”计划，准备将选好的剧目《牡丹亭》改成现代与古代相结合的曲风。

  林子晋曾提出过异议，觉得时间太赶，可导演的答复是——我们有小盛老师，没问题的。

  看来是上次盛知改编的那《我和我的祖国》给他震撼得不轻，直接把盛知当救命稻草了。

  温故正给歌定调和节拍，抬眼看见盛知从门口进来，不由得蹙起眉：“去哪了这么久？”

  盛知听见他的声音，抬起一双明显哭过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温故察觉出他的情绪不对，放缓了声音：“怎么哭了？谁说你了吗？”

  盛知摇摇头，忽然一伸手，直直地向他抱来。

  他抱的动作决绝又迅，温故还没反应过来时，盛知已经将头埋在他颈窝处，双手环着他的腰，大有不撒手的架势。

  万年冷静沉着的温老师被他吓了一跳，罕见的有些不好意思，脸颊上泛着红，伸手推了推他：“......你干什么？”

  盛知摇摇头，头蹭过他露在外面的皮肤，有点痒。

  温故做贼心虚地向周围看了一圈，现似乎没人注意到这个小角落，这才好言好语道：“小盛，出什么事了吗？”

  盛知依旧摇了摇头。

  他的左耳正好能听见温故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地向全身泵着血液，声音强健而有力。

  就是这样一颗心，也曾险些停止跳动，连带着眼前这个人一同消失吗？

  那岂不是自己差点连他的好都来不及了解，就要带着那几次不愉快的回忆过一辈子了吗？

  如果温故能好好的，那他这点微不足道的感情不被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从此只能做朋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还能看见这个人，听见他唱歌。

  盛知吸了吸鼻子，心中又是一酸，眼泪无声地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