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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束剑光飞速射向一颗大树,随即“砰”一声巨响,大树拦腰截断,向院中小亭直直压了过去。噼里啪啦一阵脆响后那小亭便被砸了个稀巴烂。
谈怀虚面上微显出惋惜之色,他朝收了剑的南宫寒潇看了过去,见他满面的戾气,心里不由吃了一惊。他缓缓走了过去,扬声道:“你的剑术如今在江湖中已是一流。我已无能力再指导你了。”因在细风湖那夜他答应了云漫天指导南宫寒潇剑法,所以此刻他有此一说。
南宫寒潇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似乎对此根本不以为意。他顺手拿过一块布拭了拭手中的剑,那不过是一把极普通的剑,可是他的神情却异常认真,仿佛他手中拿着的是一把上古利器。剑锋反射出夕阳昏黄的光,在他面上一晃一晃的,带着凄绝的瑰丽,象是用血染成的一片晕红。
见云漫天走了过来,谈怀虚忙迎了上去,带笑道:“寒潇果然是奇才。我看我已没有能力再给他建议。”
云漫天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两人站在树下闲闲聊着,云漫天的眼睛却不时衔着南宫寒潇。自那夜他摔了南宫忘忧的骨灰之后,南宫寒潇便再没有与他说过一句话,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云漫天虽有些烦闷,却也不打算去打破僵局。见这几日南宫寒潇发了狠地练剑,显然他并未放弃替南宫忘忧报仇的打算,看来两人之间的交易应该仍然有效。这样也就够了,反正再过半月多自己便要毒发身亡,又何必再去费那个心思?
然而他虽然想得豁达,事实上却不能自己地感到郁烦焦躁。他不由自主地留意着南宫寒潇的一举一动,只可惜从南宫寒潇的眼中他看不到任何情绪,甚至连憎恨也没有一丝。这让他感觉自己象是走在一条漆黑的通道里,随时可能有暗器飞出来射中他,然而也有可能自始至终什么都没有——他不过是白担了惊吓。
云漫天这边厢目光不离南宫寒潇,却不知谈怀虚也一直在打量着他。细风湖那夜次日的清晨,谈怀虚发现云漫天浑身是伤躺在床上,追问他原因他说是起夜时脚没踩稳摔下了楼梯。谈怀虚当然不信,因为他身上的伤痕明显是被人打出来的,可是他并没有追问——他又何须追问?含笑阁里只住着两人,答案是明摆着的。他虽然不知道南宫寒潇为何会把云漫天打成这样,可是这个结果既然对他没有害处,他也就姑且不去追究了。
这时阿凉惊惶失措地冲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嚷着道:“不好了!不好了!两个小少爷中了毒!夫人请云道长赶快去看看!”
三人疾步赶到谈思晴的住处时,月落与沉星正口吐着白沫并排躺在床上。谈思晴坐在床沿上哀哀哭着,旁边南宫夫人正劝着她。一看见云漫天进来谈思晴立即扑了上来,抓着他的手臂哭着道:“道长你快救救我的孩子!”
谈怀虚见她情绪失控,忙拉住她低声安慰。云漫天走到床边试了试脉搏,又翻了翻孪生子的眼皮,沉吟了片刻后道:“他们中的毒叫‘夺魂引’……”
“可有办法治?”谈思晴哽咽着追问道,见云漫天面露难色,又哭着哀求道:“道长你想想办法,你一定有办法的!”
云漫天淡然看了她一眼,道:“想要救治他们只有一个法子,便是分别取下他们父母三分之一的心脏,加上适量砒霜做药引让他们服下。”顿了顿,又补充道:“若是其中那个关节出了问题,他们便会被砒霜毒死。”
谈思晴一听,娇容立时灰如土色。南宫寒潇的面色也是一阵青白,茫然站在那里看着床上两个孩子不说话。云漫天见他担忧之色溢于言表,明白他其实很疼爱这两个并非他骨肉的孩子,可是如果找不到孩子的亲生父亲,自己也是无计可施。
谈怀虚见气氛似乎有些古怪,于是喝退了下人,待房里只剩下他、云漫天、南宫寒潇夫妇以及南宫夫人时,他才开口问云漫天:“割下三分之一的心脏可会伤人性命?”
“若是由我来亲自施刀便不会。”他扫了谈思晴一眼,“只是不知二少奶奶是否答应?”他因不知晓南宫夫人以及谈怀虚是否知道孪生子并非南宫寒潇亲生,所以先问谈思晴,等于是给她一个台阶下。
谈思晴睁着红肿的杏目惨白着脸望着云漫天,哽咽着道:“难道除此之外就无别的法子么?”
云漫天斩钉截铁道:“没有。”
谈怀虚以为谈思晴畏惧那割心之痛,于是劝慰道:“思晴,漫天医术高明,你尽管放心便是。到时让他喂你一些麻药,你不会觉得太痛。”又朝南宫寒潇道:“你可以么?”他这么一问,云漫天立即明白了他根本不知孪生子之父另有其人之事。
孪生子的父亲究竟是谁?云漫天不由自主开始猜测起来。他心里突然一跳,“难道是南宫嘉炎?”他曾听见府里下人私下议论,说是谈思晴原本是要许配给南宫嘉炎的,后来因为南宫嘉炎离家出走,谈思晴才转而嫁给了当时年仅十七岁的表弟寒潇,成亲才七个月便产下了孪生子。
这时一直沉默的南宫夫人突然幽幽叹息了一声,道:“思晴,这个时候就不要在乎那些虚名了。我看还是派人放出消息,让嘉炎赶快回来罢。”
听了南宫夫人一席话,云漫天心里立时雪亮,他瞟了南宫寒潇一眼,见他担忧中带着几分迷茫,但并无惊讶之色,猜想他早就知晓此事。当年他多半是为了替兄长遮羞,这才心甘情愿娶了他并不喜欢的表姐为妻。
在场的只有谈怀虚起初有些迷惑,然而他本是聪明绝顶之人,观察几人神情,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玄妙,虽然满腹疑团,却也知此时不是究根问底的时机,于是向南宫夫人道:“姑妈,我这就出去找嘉炎。”
这时谈思晴突然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喊道:“不是他,不是他!姑妈,我以前骗了你!”她捂着脸跪倒在了南宫夫人脚前,瘦弱的肩膀不断颤动,说不出的凄楚可怜。
南宫夫人一惊,面色顿时难看起来。片刻后她起身扶起了谈思晴,沉声道:“别哭了,有话好好说。”又朝其余三人道:“你们先下去罢。”
谈怀虚又吃了一惊,如果说孩子的父亲是南宫嘉炎,他惊讶之余倒也觉得合情合理,可眼下看来竟似另有其人。又下意识看向南宫寒潇,见他神情迷茫,一时也猜不透他是否知道真相。他心事重重地随着南宫寒潇与云漫天一起走出了房间,一出门便看见秦均成在院落里张望。看见三人出来他连忙跑了过来,向谈怀虚打听道:“听说星沉月落中了毒,毒解了么?”关切之色溢于言表。
谈怀虚摇了摇头,含含糊糊道:“还在找一味药引。”
“什么药引?”秦均成追问道,“我们赏剑山庄备有不少稀世奇药,你说出来看看,说不准就有。”
谈怀虚又颓然摇了摇头,道:“那味药引是活的,你们赏剑山庄不可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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