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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第1页）

东雾谷，引云峰。

小扇还蒙在被子里，只听屋外响起咚咚敲门声。

“仙子，我能进来吗？”是泉岚的声音。

她忙打开被子：“请进。”

泉岚端着一盘香饼走进来：“听说仙子醒了，我来换香。”

随着她撤走香灰，重燃香炉，炉中散出清幽绵长的淡淡烟气，闻着精神一振。

小扇看着泉岚，觉得她整个人的神情都变了。以前的她清秀腼腆，现在却像幅泼了墨的画，晕着大片阴沉沉的乌云，做事也心不在焉。

“泉岚，你还好吧？”

“多谢仙子关心。我没事。”泉岚拨弄着香炉，语气低落。

小扇蹙起眉头：“泉岚，有心事就对我说，没关系的。”

泉岚点点头，眸里又添一层愁容：“听祖师说，过几日要送仙子回天界。这一走，这辈子不知还能不能见到仙子……”

“我不想现在走的！”小扇忙说。

泉岚眼中一亮，很快又沮丧下来：“仙子迟早要走的。”她朝小扇深深一礼：“仙子好生歇息。徐长老马上要讲习功法了，我得赶紧去。”

“讲习？”小扇想了想，掀开被子，“等等……我也去听讲习，一起吧。”

泉岚一愣：“仙子刚醒……”

“仙尊又不准我出谷，左右躺着也无聊，走吧！”小扇麻利地翻身下榻。

泉岚是修为普通的低阶弟子，平时除了跟自己的师父研习，每日都得去洒墨峰脚下

的落笔堂，与众弟子一起听长老授课。

当她们匆匆来到落笔堂时，徐长老已经开始讲解了。泉岚赶紧落座，摆好随身带的纸笔。小扇悄悄捡了个角落坐下。最近许多弟子都出谷镇妖了，大堂里只有五十多个弟子听课，空着不少桌案。

东雾谷以法阵之术开宗立派，画符篆、施法阵是弟子修行的基础。百姓们遇到邪事，经常求他们赐符施阵。今日徐长老讲的就是一种高阶法阵——咒言阵。

“泉岚，说说法阵效用通常受何影响？”座首的徐长老面色不悦地望向她。

刚刚一路小跑的少女还在喘气，她赶紧站起来答道：“一看符篆画得是否完善精妙，二看法阵灌注的灵力多少。”

“嗯。”徐长老抚须又问，“祖师训诫，门下弟子当如何修行？”

少女面露惭愧：“正心絜行，勤敏束身。”

徐长老“咚”地拍案斥道：“连每日的落笔堂讲习都要迟到，还谈什么勤敏束身！”

“方才祖师吩咐我去换香，这才……”

“别以为在祖师身边洒扫就多了不起！”徐长老痛心疾首说起来，“三天两头，不是祖师要你干活了，便是回家探亲了！如此修行谈何破境！”

其他弟子们皆望向泉岚，徐长老突然看向他们：“还有你们！妖邪扰乱人间，同门忙得不可开交，你们连半分忙都帮不上，不觉得羞愧吗！”

徐长老凌厉的目光所过之处，弟子们纷纷垂

头屏息，不敢说话。

小扇见所有人都不吱声，不禁低声道：“她都答对了呀。”

徐长老无奈看向她，遥遥颔首一礼。她亦隔空回礼。之前随真君前来拜访时，这些长老都见过她，对她都很客气。

“坐下吧。”徐长老语气温和了些，又扫视一圈，“各自先画一遍符篆，一炷香后检查。”

泉岚这才依言坐下。堂下弟子纷纷起笔，开始画符。

小扇瞄了一眼，他们笔下的繁复形状，早就见过好几次了。虽说有点同情这些年轻弟子吧，但他们确实画得滞涩，比宁可的咒言阵差远了……

宁可会凝结灵力直接成阵，万物皆可入阵，不需要提前准备符篆。不像这些弟子，战斗时一旦耗尽符篆，战力便要大打折扣。

光是一种法阵的线条就够复杂了，宁可每每手起袖落，顷刻化阵，各种法阵信手拈来。怪不得无数弟子羡慕他天纵奇才。

小扇托着腮，思绪又飘回在地缝里时。宁可施不了传送法阵，便揽着她御风硬闯。洪水倒灌，落石无数，她转头躲避，他便在耳旁说“没事，我在”……

“乱七八糟！重画！”

一声震喝教小扇猛然回神，她忙看向声音来源。

徐长老挥起拂尘，打在旁边一名弟子的符纸上。那弟子浑身一抖，赶紧换纸重画。徐长老收起拂尘，继续往前踱步。大堂里安静得只剩沙沙走笔声。弟子们一水儿的紫袍高冠，正襟危坐，认真

画符。

小扇又想起那日银杏树上，宁可也是这般严整衣冠，顶着毛茸茸的雪白猫耳，说因为她想要坦诚的同伴，便告诉她自己的秘密……

他还好意思说做坦诚的同伴，这不说那也不说，教人生气！小扇不禁捶案。

“砰！”

旁边几名弟子纷纷望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