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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这话可够戳人家痛处的!”唐弘业对丁玉树笑了笑,丁正青高中都没有正经读完就辍学了,之后不管在村子里的老邻居面前有多么的风光和张扬,丁正青文化程度一般这件事始终都还是一个事实,而丁玉树则刚好相反,虽然说他已经考了两次都没有能够考上一所好大学,但是一个把高中三年课程读了五年的人,确实算是比丁正青多读了不少书,再加上丁玉树这一副已然把自己当成是一名知识分子的做派,说出那番话来似乎也着实够让丁正青冒火的了。
“我没有,我就是实话实说,戳人痛楚处的是丁正青!”丁玉树梗着脖子,并不接受唐弘业这样的调侃,“我是故意说他当初学习不好,连高中毕业在都没拿就不念了,但是他一句话说出来就差一点点把我给噎死。他说那没有办法,他命好,有个能赚钱有脑子的好爹,我要怪就怪自己没有一个像他爸那样的有钱老爹,要是我爸比他爸混得还好,那现在屁颠屁颠跑来求找工作的就该是他和他爸了,命不好不能怪别人,别人赏口饭,就算是馊的也得高高兴兴的说好吃。”
“然后你们就吵起来了?”唐弘业故意问,“有没有动手?”
“没有,刚呛呛了那么几句,就有一个男的跑来找丁正青,一进来就喊打喊杀的,把我给吓蒙了,丁正青一开始也还逞能呢,后来看人家要来真章的,吓得要死,差一点都尿裤子里头了,拉着我就让我帮他挡着那个男的,”丁玉树一脸鄙夷的回忆着当时的场景,“我当时是真的懵了,那个男的也特别的凶,我被丁正青给推前面了,也怕那个男的急起来万一再不管不顾的见谁打谁,就本能的帮忙劝了几句,丁正青趁这个机会就跑了,那个男的嚷嚷了半天,一看丁正青已经跑了,就也走了,没再继续多呆,我被吓了个半死,然后缓了半天腿才有劲儿站直了,之后我就也回家了,我看那个男的应该也是要账的,一见到丁正青就开口要钱,丁正青就骂他,反正乱七八糟的,我也没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跑去喊打喊杀的男人你认识么?长什么样还记不记得?”杜鹃问。
丁玉树摇摇头:“记不住了,不认识,实在是太突然了,之前一点儿也没想到会突然冲进来那么一个人,我当时满脑子就想着那人可别把我给打了什么的,那我可就亏大了,冤有头债有主,有什么他冲着丁正青去就行了,我就是被那个孙子抓前面来堵抢眼的,什么都不关我的事。要非得说对那个人什么印象,感觉岁数不算太大,但是也不年轻了,个头儿倒是没有特别高,就普普通通,身板儿挺壮的,比我爸可壮多了,要不估计也不能一飙就把丁正青吓成那个德行。”
“之后你有没有再去找过丁正青?”
“没有啊,去找他一次都差一点被他拖累着挨了打,我还去找他?我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丁玉树翻了一个白眼表示对这个问题的不屑。
“可是你不是希望丁正青拒绝帮你安排工作的事儿么?听你方才说的那个过程,你和丁正青除了因为自尊心的问题彼此争执了,对于是不是还继续给你介绍工作可没有达成共识啊。”
“爱什么共识不共识的吧,那一次都把我吓成那个样子了,就算他真给我个什么好工作,我也不愿意去了!丁正青跟他爸在外头谁知道有多少结仇的人,除非我爸真的那么讨厌我,不然的话应该不会把我往火坑里推吧,这种人可是招惹不起的!”丁玉树连连摆手,想起那天突然遇到的那个人,还是会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踏实,“不瞒你们说,我这几天就一直在愁,到底要怎么跟我爸说,他才能好好的相信,不觉得我是故意找借口骗他,结果没曾想丁正青就死了!这样倒是也挺好,起码我省事儿了,不用担心我爸非让我去打工的事儿了。”
说起丁正青的死,丁玉树显得非常冷静,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幸灾乐祸的意味,眉眼之间都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你对丁正青的死就一点感想都没有么?”杜鹃问他。
丁玉树耸了耸肩:“我能有什么感想?你们可别指望我说什么毕竟是一条人命那种话,我说不出口,我也是一条人命,好歹他还吃香喝辣那么多年呢,我呢?跟着我爸妈粗茶淡饭旧衣裳的过了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的读书也考不上个大学,我可怜不可怜?从一开始我就没招他没惹他,他都能把我给挤兑一顿,你说我可怜不可怜?不过算了,我现在也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呐,活着是最重要的,我好好的活着,就什么都能努力去实现,像丁正青这样死了的,死了也就死了,之前有多少钱,也都清零了,开什么好车也都没用了,死了之后所有人都一样,都是平等的,现在连土葬都不让,大家都一样,变成一把灰,公平!”
杜鹃微微皱了皱眉头,丁玉树的这一番话说的实在是一点温度都没有,冷血到了让人有些惊讶的程度,虽然说他说的那些话,拆开来单看每一句都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问题,但是凑在一起,又放在此情此景下,就让人听了会有一种不那么舒服的感觉了。
“那听说丁正青死了之后,你父亲岂不是会特别失望?原本还指望着丁正青给你安排工作呢,结果丁正青死了,丁正青的父亲那边也会因为丧子之痛,更不可能愿意帮你们家这个忙了,那他之前的计划不就都落空了么?”唐弘业问。
丁玉树撇撇嘴,一脸的漠不关心:“谁知道呢,也可能吧,但是跟我没关系,我本来的计划也是开学之后回去复读,来年考大学就走了,所以对我没影响。”
“我冒昧的问一句,你对自己这一年的复读和高考,那么有信心么?”唐弘业一脸好奇的和丁玉树打听,“毕竟前两年听你父亲说,你可是什么都没考上。”
丁玉树当然不会喜欢听唐弘业这么说,可是偏偏前两年的高考失利也是事实,否则也就不存在第三次的高考了,所以他也只是阴沉着脸,有些闷声闷气的说:“前两次那是运气不好,这回我有信心,肯定能考上,绝对不会有问题。”
“运气个屁!信心个屁!”丁康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外面回来了,走到门口正好听见丁玉树说对高考的想法,人还没有进屋就已经忍不住冒了两句粗话,“我就没听人家哪一个正儿八经念书学习的孩子说考试的时候是运气好不好的,人家别人孩子都是踏踏实实的学习,念书,写作业,你呢?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平时都是怎么糊弄你妈的,外面是什么英语书语文书的书皮,里头夹着的根本就是你成天看的那些个破小说儿,这个当神仙那个当大侠,要是神仙那么好当,你也去当神仙去呗!还考什么大学,让我白搭那些补习费!”
“这话你别跟我说,你跟我妈说去,我妈要是同意我当神仙,我就去山里头修炼当神仙,你就可以省下你的补习费了!”丁玉树被丁康顺说中了,一下子脸色更加难看起来,估计是在外人面前被父亲戳穿了自己平日里开小差的事情多少有些丢脸,索性也不再继续逗留,站起身撂下一句话就夺门而出,回自己的房间去了,和丁康顺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还不知道是有意或者无意的撞了一下丁康顺的肩膀。
丁康顺被他撞了一个趔趄,如果不是唐弘业和杜鹃在场估计就已经暴跳如雷了,但是临走的时候丁玉树的那几句顶撞也的的确确的让他有些气短,所以只能恨恨的对唐弘业他们摇摇头:“我家这个混小子啊,从头到尾就是被他妈给惯的!什么都宠着他,由着他,小时候非要在被窝里养癞蛤蟆都不拦着,要不是后来那只癞蛤蟆第一宿就被他自己给翻身压死了,我家这觉都不知道得怎么睡!”
唐弘业有些同情又有些无奈的看着丁康顺笑了笑,这个男人的虚张声势他已经见识过了,现在亲自到他家里走了这么一趟,就更加对他的实际家庭地位有所了解,只不过这个在家里受老婆气,就连儿子都并没有对他给予足够尊重的男人,到底是不是只是有虚张声势的本事,却没有其他被隐藏起来的戾气,这个他可不敢说,毕竟以前在别的案子里面他也接触过那种看起来温和无害的“窝囊废”,却因为经年日久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怨恨而做出了非常冷血无情的坏事。
在丁康顺絮絮叨叨的对唐弘业控诉丁玉树多么不理解自己的苦心,自己是顶着多大的压力才拉下面子去找丁正青求情的时候,杜鹃接了一通电话,打电话来的人是之前已经返回了市区的黄帅。
“杜鹃,你和唐弘业都还在村子里么?手头要是没有什么事就赶紧过来一趟吧,我这边有重要的现!”黄帅在电话里面语气急促,甚至有那么一点上气不接下气的对杜鹃说,“我现在就在这附近,具体位置我也说不清楚,一会儿我试试看能不能一个定位给你好了!丁正青的那辆车子被找到了!”
一听到这个消息,杜鹃也很惊讶,听黄帅的意思,似乎丁正青的车子就是在这附近不远的地方被找到的,这倒是她没有想到的,原本杜鹃还以为车子要么是被凶手开走了,要不然就是丢弃在什么比较偏远不易被现的地方呢。
“好的,你到了多长时间了?我们正好这边也已经差不多,会尽快赶过去的!”杜鹃赶忙先在电话里给了黄帅一个答复,顺便询问他找到那辆车的时间。
“我也刚刚到,确认过车型、车牌照还有动机编号都和丁正青名下的那一辆完全一致,所以就赶紧打电话通知你们,现在这边就我自己,还有两个镇上派出所的跟着一起,尹湄留在市里没跟过来,所以如果你们那边没有事了,就还是尽快过来吧,我初来乍到,有些事情也不好乱做主,别回头再弄错了什么,干扰了唐弘业原本的工作计划。”黄帅在电话里叮嘱杜鹃道。
杜鹃当然听得出来,黄帅这一番话里面或多或少的带着一点对唐弘业的不满,估计是与之前他和尹湄冒冒失失跑来丁康顺这边并且碰了壁之后,被唐弘业给劈头盖脸的说了一顿那件事情有直接的关系。从理智的角度来说,杜鹃觉得唐弘业说的没错,那一次黄帅和尹湄确实是有一些太冒失了,被说几句批评提醒一下也没有什么不应该的,但是从主观感情出,换位思考,假如自己是黄帅,可能也会觉得面子上有那么一点过不去。
因此对于这件事,杜鹃决定不去评价,尤其现在她还在丁康顺家里,于是她便在电话里简略的答应了黄帅,让他把位置给自己过来,然后就挂断了电话,回过头看到正在和丁康顺说话的唐弘业,想到方才黄帅说尹湄没有跟着过来,估计一会儿唐弘业知道了应该会很开心的,毕竟他每次和尹湄打交道都会整个人非常的不对劲,总被尹湄那种胆小怯懦的反应而挑动了脆弱的神经。
挂断了电话,杜鹃等了一会儿,差不多一分钟之后,黄帅给她来了一个看起来并不是特别清晰的坐标定位,紧接着又来了一条文字说明,帮助他们能够更快更顺利找到车子被现的那个地方。
收到了这些之后,杜鹃才转回身去,不着痕迹的冲唐弘业使了一个眼色,唐弘业心领神会,知道肯定是有什么别的事情需要尽快离开,于是便起身告辞,和杜鹃一起离开了丁康顺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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