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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以往不是苏门主，就是老妖精，好言好语都很少。这名字从他口中叫出来，她的心便又重重跳了一下。

  其实说老实话，她和胡不言在一起，从来感觉不到激荡，都是他在上蹿下跳，用肾交流自然不及用心交流刻骨。然而对大司命，却是从头到尾都能感觉到血液的流动，这大概就是爱和不爱的区别吧。

  然后呢，爱又如何?他不是紫府君，她也不是崖儿，彼此都没有舍身忘死的勇气，去捍卫短短几十年的爱情。几十年，一眨眼就过去了，时间能冲淡一切。像她这种人，渴望的只是稳定。在她爱和爱她之间，她选择的是后者。

  她含笑不说话，那笑刺伤他的眼睛。他轻喘了口气，&1dquo;我们&he11ip;&he11ip;”

  &1dquo;你们成不了事。”忽然一个人蹦了出来，横亘在他们当中，是胡不言。他不知死活地一拍胸口，&1dquo;因为有我!”

  大司命讶然，不知这只狐狸在捣什么乱。他蹙眉审视他，他靦着脸着脸搂住了苏画的肩。凭苏画的脾气，对待不顺眼的人早就老拳相向了，他以为狐狸下一刻就会挨揍，结果并没有。

  胡不言得意洋洋，&1dquo;苏画现在是我的女人，你不要仗着自己是神仙，就干这种强抢人妻的事，我会找紫府君告状的。感情这种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没有后悔药可吃。大司命是仙，我只是个妖，但她受你欺负的时候，我愿意让她揍我出气，这点你做得到吗?”他说完，颇有男子汉气概地一收手臂，&1dquo;画儿，我们回去睡觉。”

  苏画拿这狐狸没办法，好好的谈话被他弄得一团糟。她只得抱歉地向大司命笑笑，在大司命震惊的目光里，被胡不言拖着走远了。

  大司命简直回不过神来，这是怎么回事?胡不言怎么和苏画纠缠在一起了?君野上次回来，连跳带比划地告诉他，苏画有人了，是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he11ip;&he11ip;那个好看的男人难道就是胡不言?君野瞎了吗?

  他站在那里，一腔愤懑难以消磨，如果她真的找到个合适的人，那他也乐见其成。结果她找了个什么?半吊子的狐狸精，修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除了会跑，没有半点技能。

  也许是自暴自弃了，他垂着广袖长长叹了口气。胡不言说得没错，错过就是错过，没有后悔药可吃。三个月的牵挂，到这里就算做了了结。他凝望他们离开的方向，转过身，落寞地往另一头去了。

  天台上一直偷看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对这样的结局表示难过。

  &1dquo;怪谁?”崖儿问。

  紫府君摇了摇头，&1dquo;谁也不能怪，怪命吧。”

  崖儿叹息，&1dquo;我师父原本很喜欢大司命，我看得出来，可惜大司命不领情，最后便宜了胡不言。”

  &1dquo;所以啊，机会摆在眼前就不能错过，像我多好，从善如流。现在有了你，还有了孩子，你待我就像对待一朵花儿&he11ip;&he11ip;”他羞怯地笑了笑，&1dquo;人生圆满。”

  撑腿坐在墙头的崖儿一手提着酒壶，衣裙在晚风里摇摆，仍是一副快意江湖的凛冽。她望向远处，又回身看了他一眼，咧嘴一笑问：&1dquo;孩子好不好?”

  他说好，&1dquo;就是有时候手疼。”

  崖儿看他的目光满含怀疑，&1dquo;怀在肚子里会肚子疼，怀在手心里你就手疼，真的假的?”

  仙君说真的，&1dquo;你不信我?”说着又要情绪波动。

  崖儿吓一跳，再三再四地安抚，&1dquo;我胡说八道，你可别动了胎气。”

  仙君的老脸借着夜色的掩护红起来，为了邀宠，尊严就是块抹布。可他真喜欢现在的生活，在这烟火人间，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晒着月亮，偷看别人的恩怨纠葛。以前他觉得一个人也很好，清净。果真有了两个人时，他又现以前白活了，蹲在山脚看蚂蚁，对不起生命。

  &1dquo;不过大司命和苏画不成也好。”他这么说。

  崖儿问：&1dquo;为什么?”

  &1dquo;成了乱辈分，苏画是你师父，大司命是我紫府的人。”再一想，现在这只狐狸也不理想，仙君语重心长，&1dquo;我觉得她应该配天帝，天帝就欠个厉害的女人收拾他，让他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这么一来说进心坎里去了，两人对视一眼，笑得很愉快。

  夜风吹拂，星海璀璨，他轻轻一跃上了女墙。从这个位置看过去，百里之外的众帝之台只有指甲盖大小，他沉吟：&1dquo;那厉无咎究竟是什么来历&he11ip;&he11ip;大司命说查阅过三生簿，三生簿上有关他的记载全都被销毁了。”

  崖儿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厉无咎时的震动，这人太多方面让她感觉奇异，&1dquo;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管是说话的语气还是行事作风，都和你很像。”她拽拽他的袍角，&1dquo;你有没有问过大帝，是不是只有你一个儿子?”

  他抱着胸笑，&1dquo;就生我一个都人人喊打，再来一个还得了!”

  两个人相像，未必一定是兄弟，总有其他的机缘巧合。

  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岁月轮转，眨眼几千年了，滚滚红尘里的流浪，饮不尽心底的那杯糊涂，多可惜。

  第86章

  经过了前一晚的痛苦煎熬，第二天的大司命看上去精神有点萎靡。

  紫府君出门便见他掖着手站在屋角，忽然觉得他也不容易。为紫府和蓬山服务了三千年，从来没想过个人问题。现在情窦初开，又好像和爱情失之交臂了，虽然活该，但还是令他这个嫡亲的上司感到很惋惜。

  他背着手走过去，停在青砖台阶上打量他，&1dquo;大司命，昨晚没睡好?”

  大司命的目光有点呆滞，但很快否认：&1dquo;属下一夜入定，今早神清气爽。”

  神清气爽是靠嘴说的吗，明明脸色腊黄。他在他肩头拍了拍，&1dquo;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就算一时不顺，也不要做在脸上，让情敌看笑话。”

  大司命垂着头，半晌没有说话，紫府君继续嗟叹：&1dquo;你有时候看自己，还不及我看你看得清。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当局者迷。当初我就觉得你和苏画不寻常，你还矢口否认，现在是怎么样，败给一只狐狸，心里很不服气吧!”

  大司命被戳到了痛处，脸上神情尴尬，但不开化的榆木脑袋照旧顾左右而言他，&1dquo;君上这么早就起来了?”

  紫府君把视线挪到了晨星晓月上，曙光隐藏在远处的山巅之后，东方微微泛起了白光。紫府的人一向早起，这个时辰正是检点课业的时候，几千年的习惯了，到了点就躺不住。不过屋里的人还在睡，他回头看一眼，有妻在床的感觉真不错，他的笑容里多了一些温柔的味道，&1dquo;本君现在是个居家过日子的男人了，以前吸风饮露固然洁净，但不如眼下心在红尘满身烟火。我起得比你还晚一些，看来情场受挫的人都有失眠的毛病。”

  说完对面的长廊上枞言走了过去，愈觉得自己这话真是充满了道理。

  大司命痛不欲生，&1dquo;君上，您别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