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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凌一动不动，似乎还没睡醒，视线越过她顶，双目毫无聚处。

  宫娥为他披上玄底纹绣长袍，戴上长冠。

  威风凛凛的佩剑挂好，玉冠一衬，眨眼间变回熟悉的那个年轻君王，端的是龙姿凤表，冠带威仪。

  朱晏亭抚摸剑璏，捏着其上雕琢出的虎豹的尾巴，道：&1dquo;剑之在左，青龙之象，刀之在右，白虎之象，黻之在前，赤乌之象，冠之在，玄武之象，陛下为天下臣民表率，穆穆君威，当辅以相应的容止，勿恣情意才是。”

  她声音毫无波澜，也不管他会不会怒，会不会听，算是在君王品行不端时，履行了劝谏之责。

  未料到话音刚落，他就俯就颈侧，在敷上粉遮掩那里，笑了笑：&1dquo;朕恣情纵意，恼我了?”

  朱晏亭浑身一僵：&1dquo;长信少府魏仓来催过两道了。”

  他解释：&1dquo;朕不能饮酒，是孟浪了些。”

  &1dquo;&he11ip;&he11ip;请陛下移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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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长安（八）

  等帝后到长信宫问安，已经是日昳时，日过中天，微微西斜。

  郑太后面沉得似要滴下水来。

  皇帝问过安后，揉着自己的额头，沉默不语坐在一侧。

  皇后礼节周全，行礼问安后，在下敛裾安坐。

  外面骄阳流灼，殿里凉沁沁的。

  太后不悦的目光在殿内逡巡了一道，投向了曹舒，声音低沉愠怒：&1dquo;早些年看着你还忠贞尽心，怎么越来越不像样?”

  曹舒惶恐不已，唯知伏地请罪，眼神依依的向齐凌坐的方向偷望，冀图求救。

  皇帝按着自己额头，非但无只言片语的开解，连目光也没往下面投，一派袖手旁观的架势。

  郑太后说了几句，只有一殿前奴婢唯唯请罪，便有些意懒，朝曹舒挥了挥手：&1dquo;罚俸一月，小惩大诫，下去吧。”

  她说完，便将目光转向了朱晏亭，视线有意无意的，在她脖颈上停留了一瞬：&1dquo;昨日丞相持节迎亲，皇后出殿的时辰怎会晚了一刻钟?听说长亭殿里拘了一个女史，天地交泰的好时辰，这是因何缘由?”

  朱晏亭稍稍侧转过身，微倾上身：&1dquo;兰池殿女史侍奉不周，用金簪划破了妾的颈项。妾也顾忌昨日是良辰，不好处置，暂且拘押，三日之后再行责罚。”

  郑太后蹙了蹙眉：&1dquo;哀家听说那兰池殿女史一直喊冤，可真有此举?”

  朱晏亭答道：&1dquo;戴罪之人束枷时，无人不喊冤，或意图减免处罚，或者意图脱罪。妾会广纳殿中之人所见，秉公处置，请太后放心。”

  郑太后笑了：&1dquo;&he11ip;&he11ip;皇后伤到哪儿了?怎么不请太医令来看看?”朝魏仓下令;&1dquo;去请少府太医令师广，让他携几个女侍医一同来。”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兀自休憩养神的齐凌突然按了按桌案，站了起身。

  郑太后的目光倏然转至他身上。

  &1dquo;儿子还有要务，先行告退，飧食后再来。”齐凌说着，眼风扫过朱晏亭：&1dquo;皇后替朕多陪陪母后。”

  &1dquo;是。”朱晏亭面色如常，恭敬应诺。

  郑太后没料到他这个当口要走，掩下惊色，蹙了眉：&1dquo;大婚休沐，还有什么事这样忙?皇后的身体你也不上心?”

  齐凌笑道：&1dquo;今日午后儿子要在宣室殿见列国使臣。其远涉山河，上表恭贺，实不忍吝惜一面。”他含笑的目光扫过端坐的朱晏亭：&1dquo;有母后垂怜，皇后身体定然无恙。”

  郑太后沉默了片刻，劝道：&1dquo;太医令会将脉案送去宣室殿，皇帝忙完，还是过一过目，否则哀家也要替皇后寒心了。”

  皇帝满口答应：&1dquo;这是自然，脉案送宣室殿不必过曹，直接递书房，儿会亲自过目的。”

  齐凌走后，本就空旷的长信宫大殿愈显得安静，郑太后重将目光投向了朱晏亭。

  朱晏亭微微垂，低眉顺目。

  从她面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情绪，仿佛木雕陶塑的偶人一样。

  她越是如此，郑太后目光就越深沉。

  从魏仓出门去请太医令，到太医令师广携带四五名女侍医进殿叩拜，其间约莫一盏茶的时间，郑太后和皇后一句话也没有说，殿堂内安静得落针可闻，宫人们噤若寒蝉。

  师广行过礼，按照太后的旨意，为朱晏亭验伤，号罢了脉，迟疑道：&1dquo;殿下是施粉盖了伤痕?”

  朱晏亭一动不动，面色逐渐变得有些难看。

  郑太后在她一直不动声色的面上捕捉到一丝狼狈，终于有一点笑意浮上了眼角。

  &1dquo;你们几个”她吩咐女侍医：&1dquo;扶皇后到殿内褪粉，让太医令诊治。”

  朱晏亭猛然抬起眼睫，投向上之人：&1dquo;妾伤无忧，数日可愈，多谢太后关怀。只是&he11ip;&he11ip;这伤口实在不必请太医令看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