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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像是正在准备午饭,进屋的时候,我闻见一股饭菜香。
母亲是很独立的人,她一个人也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我循着香味走进厨房,扒着门框朝里面看了一眼。
她正拿着铲子炒菜,埋怨道:“给你开了个门,我青菜火候过了点,叶子都焖黄了。”
“哦。”我讪笑道,“我下一次一定不会忘记啦。”
“你这记性不像我。我这么老了,都不会忘记。”母亲又说。
母亲对人对事都严格要求,在母亲的标准里,我简直是活得太磕碜了。
“你中午留下来吃饭吗?”母亲把青菜盛出来。
我刚想说,不吃了。
母亲说:“饭是够的,我再炒个鸡蛋,你要求不要太高。”
我改主意了。
“我没要求。”我从母亲手里把青菜接过来,端了出去,放在餐桌上,又从厨房里拿出碗碟筷子,在桌上摆好。
母亲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我外婆一直说她这种性格,最吃亏了,每次说完,外婆又摸着我的头说,还好你不像你母亲。
在娘家人眼里,我像我父亲。
可在父亲眼里,我又像我母亲,他们离婚后,我父亲来大学找我,对我说:“我和你妈离婚了。你今年暑假回去陪陪你妈,不要在外面打工了。晓得伐?”
我冷静地说:“我晓得了。爸,那你现在住哪儿?”
“这你就不要管了。我有地方住的。”我父亲局促地搓了搓手。
我问:“那妈妈给你留了什么?”
我父亲说:“她说存款一人一半,要给我二十万,我说你以后要结婚的,留着给你嫁妆钱。”
我说:“我不要嫁妆钱,我以后会自己挣的。”
父亲说:“你天生要强,脾气跟你妈一样的。”
我不说话了。
我脸一沉,我父亲就以为自己说错话,小声地说:“我有工资的。你母亲把银行卡还给我了。我一个人怎么都够花的。”
“爸,你以后少打点牌。”我叹了口气,“输光了没人骂你了。”
父亲有些哀怨地垂下头:“想想还有人管着的日子好。”
我们之间突然就冷场了,然后,我父亲说:“那我走了。有事你打我电话,我手机号码不会换的。”
可是仅仅半年之后,我父亲的手机号码就是一个女人接的了。她在电话里说:“你爸在打牌。”
我隔着电话听到哗啦哗啦的洗牌声。
“我不找他。”我挂了电话。
后来,我爸回了我电话,他约我见了一次面。
我本来打电话去是要告诉他我大四了准备考研。
我爸见面就说:“那二十万读书够吗?”
我说:“研究生有补贴的,二十万留学都够了。”
我爸便放心了。
那天,我们见面的地方是一间街边的服装店,店是那个陌生女人的,一楼是店面,二楼是睡觉的阁楼。
我知道我爸有地方住了。
而且,他还找了个不管他打牌的女人,那个女人自己晚上也通宵打牌,就在店里摆开一张折叠桌,一到晚上就响起哗啦哗啦的洗牌声。
我和我爸说话到一半的时候,进来一个中年男人问我爸:“晚上老时间吗?”
“老时间老时间。”我爸回答得很熟练,像是在掷骰子。
中年男人走后,那个女人从阁楼上下来了。
她看到我,问我爸:“沪生啊,这个是你女儿啊。哈哈哈,跟你长得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那个胖胖的看上去很富态的女人没有表情的时候也带着笑意。
再后来,我再也没去找我爸了。
我母亲有时候会问我:“你爸找过你吗?”
我敷衍道:“电话里联系过。”
“他都不来学校看你?”我母亲的语气不太高兴,“他这个爸爸当得轻松得一塌糊涂。”
我说:“我已经满十八岁了,他对我没有抚养责任了,他来找我做什么?”
“那不一样的。”我母亲有些茫然,过了一会儿,她又喃喃地重复道,“那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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