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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忽然笑了笑:“我刚才吃面的时候想到一招,六哥给参详参详。”附耳在吴海潮耳边低语了几句,吴海潮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你这是痴人说梦,我不同意。”
谷雨执拗地看着他,吴海潮换了种语气:“谷爷,算我求你,这事咱不掺和了,跟我回去,以后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成不成?”
谷雨的目光中透出一丝狡黠:“这事必须办,你若是不从,若我失手被擒就把你招出来。”
吴海潮傻了眼:“招......招什么?”
谷雨一摊手:“受你教唆夜闯诏狱,不知六哥能不能扛得住锦衣卫的酷刑?”
“你他娘的...”吴海潮吓坏了,一把抱住谷雨的胳膊:“有话咱好好说,小弟身体羸弱,可经不得吓。”
谷雨甩脱他的手向巷子外走去,吴海潮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小跑着追了上去:“谷爷,谷爷,再商量商量...”
华灯初上,下值的锦衣卫逐渐多了起来,从西江米巷走出,巷口的那一片吃食店66续续涌进了一波又一波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店老板显然与这批人混得熟了,对各人的口味了如指掌,不等吩咐便纷纷置办起来,不消片刻便将酒菜上齐,一时间这条街变得热闹非凡。
陈记酒家便是其中极受欢迎的一家,不大的店面中一共有四五张桌子,瞬间已被锦衣卫占满了。陈老板是个中年人,手脚麻利地张罗着,店内的伙计穿梭忙碌着传菜上酒。这个时间还在外留恋的多半都是年轻的大小伙子,吆五喝六地喝得不亦乐乎。
酒家外对面的巷子里,谷雨躲在阴影之中观察着,目光透过门窗扫视着每个人的身型、状态,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一个瘦削的年轻人身上,那人看起来年岁不大,脸上还带着稚气。随着同桌的几名同僚喝了几杯,脸色变得酡红,露出憨憨的笑容,他的话很少,大半时候都是听别人讲。
街上的热闹远远传来,让漆黑的巷子中显得格外宁静,谷雨活动着酸麻的手脚,沉下心来默默地等待着。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那一桌的酒局进入了尾声,几名锦衣卫站起身来会了账,挥手作别各奔东西。谷雨从巷子中走出,远远地跟在那名年轻人身后。前者喝得明显多了,走路跌跌撞撞,但他一身飞鱼服恫吓力十足,行人纷纷向两侧走避。
谷雨不疾不徐地跟着,随着他走入了河槽西坊,年轻人走进胡同深处,从腰间掏出钥匙开门走了进去。家中老母听得门响,走到院中,年轻人向妇人嘿嘿傻笑两声,表情有些羞赧。妇人摇了摇头:“和同僚打好关系固然是好,但也要注意分寸,饮酒动辄过度只会让对方轻贱于你。”
年轻人打了个酒嗝,低下头:“知道了,娘。”
妇人将他拖到水盆前服侍他洗漱后,推到房中将外衣宽下,年轻人头一挨着枕头便打起了呼噜。妇人将一杯水放到他枕边,随后关上房门回自己房间歇息去了。
家中恢复了宁静,低矮的墙头上谷雨忽地窜了出来,如狸猫般悄悄落在地上。他悄悄贴近门口,倾听着屋内传来的动静,尔后用肩抵着门板轻轻地推动,随着轻微的响动房门打开一条缝,谷雨呲溜钻了进去,反手将门关上,妇人房中忽然有了动静,谷雨吓得头皮麻,右手扶着门框,一旦被现只能尽快逃跑。
等了片刻不见有其他动静,谷雨松了口气,趁这会儿功夫他的眼睛也逐渐适应了黑暗,房子是典型的堂屋加东西两间卧房的结构,屋内陈列井井有条,方才他在墙头已看得分明,因此不假思索地走向北屋,轻轻推开房门。只见那年轻人睡得黑天暗地,呼噜震天。
床尾的衣架上挂着那件飞鱼服,谷雨悄悄走过去将飞鱼服抄在手中,上下摸了摸从内衬中取出一块沉甸甸的腰牌。他心中一喜,悄悄退出房间。只见昏暗的堂屋中站着那名妇人,两厢一会面登时傻了眼,片刻后妇人一声尖叫,谷雨猛地窜到门边,大力将门拉开夺路而逃。
那妇人见贼人逃脱,急匆匆走到北屋,见床上的儿子恍若未觉,依旧做着春秋大梦。心中一阵气苦,甩手在他脸上拍了响亮的一记。年轻人腾地窜起,醉眼朦胧但表情紧张:“敌袭!敌袭!”待看清床下之人是老母时不禁傻了眼。
妇人无奈地看着儿子,是那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孙天材,你家招了贼,快看看有什么遗失了?”
孙天材将油灯点起,只见衣架上放置的飞鱼服此时已空空如,登时愣在当场。
漆黑的巷子里谷雨停了下来,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他喘了口粗气迅将飞鱼服套在身上,将那块腰牌在手中垫了垫掖在怀里走出巷子,这一番折腾下来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了,但既然横下心去做也没有什么犹豫的,他一口气跑回西江米巷,将衣襟整理了一番走了进去。
夜晚时分仍有巡逻的军卒,见谷雨身着飞鱼服也没上前盘查,一口气走到署衙门前,只见石阶两侧各有一只抱玉狮子,石阶之上便是锦衣卫指挥使司的正门。此时角门开放,仍有公人进出,军卒分站两侧排查身份。谷雨稳定下情绪,将腰牌递给军卒,军卒抬头看了看他:“这么晚了,怎得又回来了?”提鼻子闻了闻:“你饮酒了?”
谷雨心中一紧,旋即做出不耐烦的表情:“可说呢,我这吃着饭,周千户非要我提审犯人,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军卒上下将他打量了几眼,将腰牌递还给他:“快去吧,别误了正事。”
谷雨将腰牌收在怀里通过角门进了衙署,此番真可谓进了龙潭虎穴,一步也不敢掉以轻心。衙署之中既有平坦大道,又有曲径小路,苍松翠柏交相辉映,行走其中丝毫感受不到那传说中可怖的煞气。大道之上不时有锦衣卫迎面而过,他担心漏了怯,斜插而出走上了一条小路,虽然已是傍晚,但衙署之中亮灯的房间仍有许多,他走了一段毫不意外地迷了路,正在焦急之时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饭菜香味,循着香味找去,只见一所宽阔的灶房出现在眼前。
十余名伙夫仍在热火朝天的忙碌着,灶台之上火焰烈烈油烟翻滚,让谷雨倍感亲切,暗道:这与顺天府衙差不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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