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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道士下山（第1页）

晚上跟岳父两人喝了一瓶茅台，岳父让把海岛杨总的事情提上日程，张加帅不置可否，岳父有些无奈，甚至有些责怪。吃完饭，张加帅跟儿子玩闹，到了晚上十点，老婆耐不住了，撵着他出了家门。张加帅从不在岳父岳母家过夜，感觉不自在。老婆也没跟着回家，张加帅独自一人回到了家。

第二天他开着单位的车早早来到古月刚家，接上他去老家，道长穿着青色的道袍，背着黄色的布袋，在山下等着，上车之后，古月刚指挥着张加帅来到了老家的村子。道长吩咐把车停在村口，他步行进入村子，让古月刚张加帅二人去坟地附近等。古月刚告知了坟地的大概方位，也怕与道长结伴而行，反而引起村民百姓的议论，于是没有赘言，让张加帅开车径直往坟地走。

到了坟前新租的那片地，古月刚问道花费，张加帅说不到十万元钱。古月刚想了想，郑重地说道：“兄弟，感谢你！大哥是挣死工资的，没啥实权，你又不在体制内了，想关照你可能也没啥好办法！你有啥想法儿就跟大哥说！”

张加帅连忙表态：“大哥，咱们兄弟之间不必说这些！一荣俱荣！在常山地界上，我能飞多高，蹦多远，都是大哥给我启蒙的，没有大哥的言传身教，就没有我之后到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我在企业里收入不少，有大哥帮衬，管管瞎事，也有收入。上次亨通钢铁的事情，我给公司拿下些业务，自己也不白忙活！”

古月刚闻言点点头：“这钢铁厂跟你单位还能有业务往来呢？那我再给你找两家钢铁公司，我告诉你联系方式，你直接去找，把相关业务都拿过来好了。”张加帅闻言大喜，“好的大哥。我抓紧，联系下。”古月刚低声说道：“我在机关已经是到头儿了。这个岁数不下去，一辈子就这样了，下去了没有合适的位置，也是徒有其名而已，但道家玄学又给了我新的盼望，唉，尽人事，听天命吧！”

张加帅并不能对这种事情表任何见解，但是还是顺着他的心意说道：“大哥不必自怨自艾。其实在您所处的地位，已是人中龙凤了！又有谁能在追名逐利中急流勇退呢？我觉得吧，大哥主动争取，起码，不会空负一身的经世致用本领。相较于大多数上位者来说，您的学识情怀和敬业精神，要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坚信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至于玄学，可能有说法，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存在即合理吧！”

不知道是哪句话让古月刚颇有认同感，他不住地缓缓点头，长出一口气，继续说着：“这次是比较艰难的选择，我在深改小组担任副组长，实际是书记在刻意疏远政府，想通过深改小组搅动地区经济结构改革的这潭死水，本来应该由薛军市长担任副组长，但书记坚持没有将他纳入小组，反而让我来干，惹得薛市长大为光火。”一句话说得张加帅恍然大悟，明面上说，一篇文章得到书记青睐，背后却还是政治斗争。古月刚继续说道：“书记属意我继续推动深改小组，以市委副秘书长来协调各县区，否则，市委的命令就出不了市委大院。但薛军市长却让人找到我，有意外放我到县区任职，但一二把手是当不上的，因为资历不够健全，没在乡镇任职的经历。但我却真的动心了。毕竟薛军市长在本地的威望，他说一不二的性格，竟主动招徕，让我无所适从。我投诚去县区，一步不好迈，我拒绝硬扛，恐怕不知道从哪里被捉住小辫子就是会挨整！薛军市长的手腕咱是领教过的！”

一番话说完，好像卸下了沉重的包袱，古月刚的心里话，只对张加帅一人说起，甚至妻子问道为何总是忧心忡忡时，都被他搪塞过去。跟张加帅说，也是上次老道一番话，说他跟张加帅沾光，索性想听听张加帅的见解，人在茫然失措时，总喜欢通过征求别人来稳定心神或者是印证自己的判断。所以古月刚转头郑重地说道：“加帅，你觉得表兄将何去何从呢？”

张加帅听着古月刚的心事，思想中已经设身处地一样地进入了古月刚的角色。张加帅不假思索的说道：“如果是我，绝不骑墙观望。亲近政治派系，绝不依靠政治派系。作为土生土长的常山人，书记是个过客，薛军市长深耕常山三十余年，根深蒂固，就像大哥说的，他说一不二，十分霸道，与其等着穿小鞋儿，不如直接趁现在还有价值进行交换，别待价而沽，反而容易作茧自缚。”张加帅眼神坚定继续说道：“见一见薛军市长，直接表态不是谁的亲支近派，一直只是个角色作用，谁用咱，咱就忠诚服务，不用咱，咱也绝不攀附，现在如果说需要腾位置，还是想换到完善履历或者是能够一展身手的地方和位置。不当面表达，一直拖拉，可能让薛军市长反感。越是复杂的事情越要简单处理。大哥，我真心实意的就是这么个想法儿！说的对与不对，您参考，既然怎么选择都是错，不如将错就错。”

古月刚一阵沉吟，“你说的，我也想到了，只是薛军市长是通过常务王副市长跟我聊了几句，还是因为深改对接的事情，以公论私，浅尝辄止，并未深入，我又苦于没有途径接近薛军市长。现在政府被薛军市长经营得铁板一块，我是针下不进，水泼不进，原来身上是周书记的烙印，现在又是一把书记的影子，除了正常工作往来，在市府两院，并没有亲支近派的领导。”

张加帅听着，直言不讳地说道：“王副市长我倒是很熟，但没熟到能帮大哥的程度。薛家大公子经我手里做了两个项目，不过最近没怎么联系，我不知道通过他能不能向薛市长表态站队，但如果大哥觉得可行，我可以试一试。”古月刚闻言一喜，“我是听有传闻，说你最近得到薛军市长肯，有人拿你给我划等号，我心里清楚，恐怕很难是因为我这芝麻绿豆大的官儿。”张加帅连连摇头，“原来根源在大公子身上！可惜大公子不需要我去做什么，没啥值得跟大公子进行交换的呢？”古月刚不顾张加帅的反应，继续说着。“大哥，我跟薛公子这个项目的人情说有就有，没有也就没有，咱办事也不是为了听他或者薛市长的两句夸奖。只是权衡利弊，能算得过账来，但是如果大哥觉得有用，我可以一试！”张加帅看出来古月刚颇为心动，只得这么说道。

古月刚凝视着车窗外，若有所思，迟迟没有回应，应该是在内心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张加帅也不会再主动说什么，毕竟自己也对薛公子没把握，不过，他觉得表兄如果能争取一任实职，哪怕只是个小地方或是功能地位比较边缘的局，也比现在这样进退维谷的境地要自如一些。两人的沉默，让车内的气氛有些尴尬，张加帅不耐这种闷气，开了车门下车，在车旁抽支烟。

只见道长从远及近，施施然踱步走来，左手托着一个罗盘，不时还停下脚步，低头看看罗盘，抬头看看天，时而远望，时而又手捻胡须做沉思状，一派仙风道骨，所幸深秋时节，地里没有务农的百姓，不然必是引人注目的怪诞举止。张加帅心里虽不迷信，但也不会鄙薄，存在即合理。

道长走到近前，张加帅连忙上迎递烟，道长长长的指甲盖划过手背，让张加帅一阵心烦，不能理解他留这么长的指甲盖是何用意，但从个人卫生上来说，着实让人反感。

道长还是一脸蒙娜丽莎的微笑，突然说道：“老弟最近财色兼收，春风得意！”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句话让张加帅收起了不适的心思，一脸惊愕地看着道长。道长嗤笑一声：“额角闪银光，此乃钱财进门之兆，嘴边泛红，必是美色纵欲所致。”张加帅说道：“道长这是相面术？”道长并不答言，而是摇头晃脑地说道：“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可能听懂？你学过道德经，却仍为情欲所累，尚不自知。”张加帅听得明白，当然不敢犟嘴辩驳，点头称是，心下骇然。

正说着，古月刚下车，道长不再与张加帅多言，而是转向古月刚：“古领导，几日不见，越清减，小惑易方，大惑易性，不可在迷惑之中沉沦啊！”古月刚躬身说道：“请道长指点！”道长扔掉烟头，胸有成竹地说道：“本道此次来者所谓，必是为了传道解惑，你自不必说。堪舆定穴，风水相术之类的，本道也无闲心吹嘘解释，但心中一路走来已有定数，我们回到山上，本道自有汇风聚气的格局，助你一臂之力！”

说罢三人上车返回山上道观，期间道长盘问一些村庄的变化，古月刚结合小时候的记忆作答，如今早已物是人非，全盘不同了，道长却说这变化就体现出来兴衰，沧海变桑田。回到道长房间，烹煮香茗，安神坐定，才听道长娓娓道来：所谓汇风聚气，竟是要给村子里修路，改变村容村貌，达到让百姓称道赞美的程度。

张加帅一听心里泛苦。虽然是借着古月刚之势从亨通赚了一些钱，可眼前真要拿出这么一大笔现金来花在这种事情上，却心有不甘。古月刚本来是十分期待道长的指点，可听说是要将全村主路全部修缮，不由得跟张加帅对视了一眼，面露难色，有些尴尬的意味。

道长仍在引经据典：“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夺之，必固与之。只有将整个村庄的气相提升，再借助百姓称赞的人气，祖宗的荫庇才会有功德之力。”

古月刚沉默不语，张加帅只得代为开口直言：“道长，恐怕此事有些难度。钱财倒不是不舍，主要是没有啊，一个村的主路，按这么目测，大概也要百万以上，咱家就是勉力筹措上了，也难免遭人非议。房前屋后的，有个别村民侵街占道的，以个人名义也不好协调啊！”

道长哈哈大笑，却并不对着张加帅说话，而是直指古月刚说道：“法不轻传，道不贱卖，就看古领导的决心了！一个堂堂市委秘书长，这点儿号召力都没有吗？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没有一点经济实力的支撑，何谈上位呢？古领导，贫道也借此告诫，得道者多助，你自己当官当得再大，跟随你的人都得不到实惠，你身边没有几个跟你沾光财的人，你有需用的时候，找谁帮你呢？捧你又有啥用呢？”一番话，让古月刚面红耳赤，无地自容。张加帅正待辩解，道长大手一挥，不让插嘴，继续说道：“不必担心，贫道也不是迂腐之人，庸医只开药方不抓药，贫道当然要指点此事。古领导且容在下一言，当前有“美丽乡村”的政策……”

道长话说一半儿，古月刚猛然抬头拍掌，打断了道长的话：“对啊！今年新开的会，全市将按照“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乡村振兴战略总要求，在明年打造一批生态环境友好、常山特色鲜明、村村宜居宜业、人人共建共享的美丽乡村示范村。计划各县区组织示范创建，市委农村工作领导小组牵头组织考核验收，授予“美丽乡村示范村”荣誉称号，市级财政专项资金拨款，一个示范村将给予3oo万元补贴。”古月刚有些诧异地看着道长：“没想到道长竟然对政策都有如此精准的把握？您是否知道我就是这个小组的副组长？是我狭隘了，竟然忘了这个名头！”

道长放声大笑：“古领导，贫道也要养家糊口，不可能不食人间烟火啊！就拿此处道观来说，没有大户供养，又何来山间的清风明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