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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紘看着如兰,不知说什么好。倒不是说他后悔早早给如兰定了罪,而是如兰的眼神给他一种无形的压迫,甚至有几分质问的意味,容不得他随随便便打。他不得不重新思考,一切真的和如兰有关系吗?最近一段时间,如兰懂事很多。何况王若弗一直心善,绝对养不出心狠手辣的女儿。
眼前除了昏迷不醒的林噙霜,剩下的也就是墨兰和云栽,如兰和喜鹊。真相只有一个。
盛紘觉得,问多了也没用。墨兰和云栽肯定说,林噙霜是被如兰推倒的;如兰和喜鹊肯定说,林噙霜是自己倒下的。怎么问,都会有人说谎。
单凭墨兰的话,他不好治如兰的罪。他是心疼林噙霜,可真相不明的情况下给如兰定了罪,不就是宠妾灭妻的铁证?为了妾室惩处不一定有错的嫡女,就是在打正室的脸。何况王若弗快要生了,轻率处理如兰,势必会动了王若弗的胎气。“父亲,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谁对谁错,而是赶紧送林小娘回去,请郎中看一看到底怎么了。时间久了,对林小娘的身子和她的孩儿都不好。”如兰说道。虽然她恨不得把林噙霜撕成碎片,可孩子毕竟无辜。
“也是,别耽误了大事。”盛紘的表情稍微缓和,同意了如兰的提议。
就在此时,林噙霜突然醒了。她没有先摸摸肚子看看孩子怎么样了,而是直接用手环住盛紘的脖子,哭成了泪人:“紘郎!你总算过来了!霜儿命苦,孩子没了!你可要为霜儿做主啊!”
盛紘见林噙霜醒来,又惊又喜,连忙安慰怀中梨花带雨的美人:“霜儿,说什么丧气话呢!你一直都是最幸运的,我们的孩子也会福大命大,怎么说没就没?”
林噙霜一愣,哭得更伤心了:“紘郎,都是五姑娘推的我!可怜我的孩儿和我没有缘分,早早离开了我……”
盛紘虽然无法肯定就是如兰推的林噙霜,可是见不得林噙霜受委屈,呵斥如兰:“你就在这里一直跪着,跪到林小娘的胎象稳了再说。她毕竟是你的庶母,容得你这么以下犯上?好好给我反思!”
他又换了一副表情,为林噙霜捋了下额前的碎:“霜儿放心,孩子一定没事的。”
林噙霜不甘心,用眼神不断暗示墨兰。
此时此刻,墨兰终于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她没有亲眼看到如兰推了母亲,只不过恍惚中,她感觉母亲是被如兰推倒的。她以为自己说的是真相,其实这件事情从始至终都是一个谎言。母亲一开始,就是存了嫁祸如兰的心吧!她不过是一枚棋子。
林噙霜和墨兰母女细微的表情变化,如兰尽收眼底,灵光一现:“四姐姐,你亲眼看到我推了林小娘吗?还是林小娘不小心滑倒了,你感觉是我推的?刚刚我们生争执的时候,祖母的房妈妈正好远远路过,看到了一切。不如,现在就把房妈妈找来,然后我们当面对质一下?”没有人知道,如兰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湿透。
哪有什么房妈妈?刚刚的事情,根本没有人看到!
她就是在赌,赌林噙霜和墨兰相信她的说法,不敢和她在房妈妈面前对质。
墨兰怎么也不会想到,如兰能使了诈。一想到房妈妈跟着祖母多年,火眼金睛,明察秋毫,到时候拆穿了她的谎言怎么办?因此,她的底气越来越弱,声音越来越小:“父亲,其实……我……”
盛紘见墨兰吞吞吐吐的样子,大概明白了几分,林噙霜的摔倒,真的只是个意外!真要是如兰推的,墨兰一定不依不饶,哪能连完整的话都不敢说?不过他也没往别的方面想,只觉得墨兰心疼母亲,关心则乱,一时有了误会。
于是,他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则,对墨兰柔声道:“墨儿,郎中一会就到。你和云栽快点回去,让人准备一下。”“是,父亲。”墨兰低头。
这件事情,本该到此为止,皆大欢喜。
盛紘将林噙霜拦腰抱起,往林栖阁的方向走:“好了,霜儿,一切都是意外!你都是有身子的人了,以后可得小心点。我们的孩子是最重要的!如儿知道错了,她会一直跪着,到你的胎象稳了再说。”
林噙霜不着急回去看郎中,继续抹眼泪:“紘郎,霜儿的命苦啊!五姑娘仗着自己是大娘子生的,从来不把我们的墨儿放在眼里,现在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这个孩子虽然是个庶出的,可就这么不明不白没有了吗?他还没有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还没来得及叫一声父亲……紘郎,你要是再偏袒五姑娘,对得起这个孩子吗?”
盛紘能够理解林噙霜这一摔心情不好,迁怒如兰无可厚非。可是林噙霜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孩子保不住呢?连他这个做父亲的都没放弃希望。
难道是孕中多思?他继续哄着林噙霜:“霜儿,你别闹了!孩子不会有事的。他会平平安安出生,健健康康长大,叫我一声父亲,叫你一声母亲。孩子长大了,我亲自教他读书写字。”
如兰早就看穿了盛紘的薄凉,可这一刻还是心酸。
不过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想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上一世她是四个孩子的母亲,自然知道一个孩子对母亲意味着什么。生这样的事情,林噙霜不是应该是最着急的吗?不得赶紧找郎中看一看、尽最大努力保证孩子平安吗?
除非……林噙霜早就知道,这个孩子保不住了!如兰豁然开朗,转守为攻,气势越来越足:“父亲,如儿有话要说!林小娘只是摔了一下,为什么一口一个孩子没了呢?您也请了郎中,现在最重要的是让郎中看一看。如果孩子真的没了,到底是什么原因?是摔了一跤,还是这个孩子一开始就是保不住的!”
盛紘倒是没往林噙霜给如兰设套的方面去想,只是听了如兰的一番话,突然觉得林噙霜有些任性,不可理喻。他虽然还抱着林噙霜,但语气不耐烦了几分:“霜儿!你怎么这么任性!让郎中看一看怎么了?要是孩子本身就保不住,那也是我们和他没有缘分,再生一个就是了!”
林噙霜什么也听不进去,继续哭哭啼啼:“紘郎,你的心里可还有霜儿?五姑娘今天敢推霜儿,下次还指不定做什么事情呢。你觉得,霜儿还能再有孩子吗?”
如兰看着盛紘的脸色,小心翼翼组织着语言:“父亲,如儿一直不懂,林小娘为什么非说孩子保不住了,还要把这件事情算在如儿身上。请父亲让郎中为林小娘诊察,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如儿一直爱护弟妹,做不出谋害林小娘孩儿的事情!可这个孩儿要是真的因为这场意外没的,如儿甘愿受任何处罚。毕竟如儿不和四姐姐吵,林小娘就不会来劝架,更不会有这场意外。”
“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我的孩儿!”林噙霜越哭越伤心。
如兰见盛紘的表情没有异样,继续说下去:“如果郎中说林小娘的孩子一开始就是个保不住的……”
盛紘的眼神逐渐复杂,令人难以捉摸:“是吗?”
如兰狠了狠心,违心说了下去:“如儿年纪小还小,确实不够懂事。可也知道,天下的母亲都有一颗慈母心!林小娘丧子心痛,误会如儿,如儿可以理解。可是,如儿希望父亲还一个清白!”说到最后,如兰内心却是冰冰凉凉的。
又活了一世,她怎么会不了解父亲和林噙霜?在父亲的心里,林噙霜永远都是一朵白莲花,纯洁无瑕,娇弱柔美,怎么可能利用一个本就活不成的孩子嫁祸别人?到时候林噙霜哭哭啼啼,假装委屈,父亲只会觉得她血口喷人,污蔑林噙霜的清白,甚至迁怒母亲。可把这事情说成误会,父亲再怎么也挑不出她的错,反倒是觉得她通情达理,宽容大度。
如兰的话合情合理,盛紘找不出拒绝的理由:“霜儿,赶紧回去让郎中看看,孩子到底怎么样了!如儿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这个孩子本就是保不住的,你非说是如儿推的,到时候怎么交代!”
林噙霜不傻,再拖延时间恐怕更引人怀疑,于是被盛紘一路抱着回了林栖阁。
小花园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如兰和喜鹊二人。
喜鹊见如兰一脸疲惫,迎了上去:“五姑娘,你是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可刚刚的事情,我们不是赢了吗……”
“赢了,赢了吗?”如兰看向喜鹊,再看向遥远的天空,“你真的觉得,我们赢了吗……”
喜鹊还是天真啊!这一局能翻盘为平局,都不是容易的事情。她反应再慢那么一点点,盛紘再偏心那么一点点,这辈子就算完了。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她就会做实罪名,被钉在耻辱柱上。如兰是活了第二次的人,对付林噙霜都有些吃力。何况母亲?她更加心疼母亲,上辈子是怎么面对林噙霜的,得受过多少委屈!
喜鹊不解,只好回答:“无论五姑娘是赢是输,我都会陪着五姑娘走下去。”
“喜鹊,我一定要好好护着你。”如兰又把目光放在喜鹊身上,百感交集。想起前世种种,一个下人的命运,不就取决于主子吗?像齐衡就没能保护得了不为。她不想让喜鹊重蹈覆辙。
喜鹊不够聪明,和母亲身边的刘妈妈没得比。不过足够纯粹,足够善良,好好点拨,假以时日,一定能够独当一面。等喜鹊有了心上人,把她风风光光嫁了,从此远离这些是非。
当盼您动符左喜鹊感动得差点哭了,“五姑娘说什么呢。我何五姑娘说什么呢。我何德何能,能一直跟着五姑娘呢……”
之后林栖阁那边的事情,如兰就不知道了。
只是第二日,盛紘命人给如兰送了一些珍奇玩意,林栖阁那边也送来一套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饰。如兰自然明白,肯定是郎中现林噙霜这个孩子本就是个保不住的!所以稍微送点东西,弥补对她的亏欠。
一切不了了之,没了下文。
王若弗的肚子越来越大,如兰害怕极了。妇人生产本就是在闯鬼门关,何况年纪大的妇人?如兰生怕林噙霜再搞出什么事情,几乎寸步不离王若弗。王若弗心疼女儿,多次劝如兰回去休息,可如兰不为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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