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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73 窺見的可怕（第1页）

最後，周允瑞想通了柯清雲話里他最在意，之前一直耿耿於懷卻始終沒有真正承認的那個現實。

而當他在此時此刻，因為一開始就是他自己主動約柯清雲來見的——既然都已經走出了第一步，那又何懼再繼續走下去呢？

於是，他選擇了面對。

而面對了之後，周允瑞再說服自己下定決心，——這說服的難度，也不像他過去只是在空想著卻從未嘗試過去做時所以為的那麼艱難。

事實上，這一刻，他要做的只不過是要他張開嘴，然後吐出這幾個字：「好！朕答應你！」

忽然間的，伴隨著他吐出的這幾個字，周允瑞就有了他作為「雁皇」在對待「外國使臣」時本該有的自信。第一次對柯清雲特地強調了——他是「朕」。

柯清雲滿意地點點頭。但是她的態度，卻依舊沒變——既沒高看他，也沒對他抱有任何會讓他在意的歧視（這點，柯清雲事前早已調查清楚，基本能精準分析出周允瑞的敏感點在哪兒？她從一開始就不會去觸碰它們，這才成就了能讓周允瑞自始自終都不覺得她對他的「冒犯」是貶低、歧視，而只是當她是對雁國文化的無知所致）。

當然，在柯清雲看來，她這也是在為蘇雲暢做掩護。——她繼續向周允瑞提議道：

「先，我要聲明：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們就算會特地去查，最多也只能查到何種程度？——所以，我就先從你們肯定查不到的部分說起。

「如果在那之前的還有你們不知道的部分，那就等我講完了『那之後』的全部以後，你們再提出你們的疑問。——到時候，我就一併給你們解答了。——你們以為如何？」

周允瑞點了點頭，蘇雲暢則看了柯清雲一眼，就又微低下了頭。

柯翔，就更是沒有說話的份兒。——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安靜聽著。以期儘快自己拼湊、推測出他眼前看到的他們這樣的交涉——它之前的可能前因，然後再自己整理出一套能讓他覺著合理的對這整件事的前因後果的完整脈絡的解釋梳理。

然後，等他自己感覺基本有了把握之後，再參與進像這樣難得的四人會面（他預感，這應該不會是他們最後一次會面，以後還會有機會）；或者，最不濟的，也能讓他有機會及時「補救」……

正當柯翔一心專注於如何自保的同時，他身邊一直裝著無視他、當他透明的柯清雲，見周允瑞和蘇雲暢與她用眼神示意大家達成了一致共識之後，柯清雲便繼續「無視」柯翔是否能跟得上，就自顧自地說起了周允瑞和蘇雲暢都等待已久的那「後半段」：

「根據我族的記錄：那『後半段』的開始，應該是從『前雁皇』特地來找了我族向我族尋求幫助開始。

「那時候，因為形勢所迫，當時的前雁皇必須在『蘇皇后』剛死不久就再立後——而且只能立杜萱為後，——但前雁皇又不能徹底地寒了蘇氏一族的心……

「這樣兩難的處境，迫使前雁皇最後無可選擇地只能找上了我族。

「經過一番談判之後，前雁皇簽下了契約，我族便根據契約的要求，指派了當時其實已經在你們雁國宮裡當差的一名族人去向前雁皇主動暴露身份，幫助前雁皇負責貼身保護當時才年僅三歲的蘇皇后的獨生子——也就是雁皇你。

「——那，我族指派的那名族人具體是誰，應該就不用我再多說了吧？」

「穆可！」

「穆可！」

「穆可！」

聽著的三人（包括了原本還打算一直沉默的柯翔）都不禁異口同聲道。——可見，他們對此的幾乎一致的詫異程度。

緊接著，他們三個剛才的反應又讓包括柯清雲在內的他們四人——對穆可並未真實展現的他的能耐，皆有了重的認識——是遠高過了他們各自之前對他的評估。

柯清雲尚算掩飾得好。但柯翔的表現，則讓周允瑞和蘇雲暢都察覺得到——柯翔他，原來根本就不知道此事？

同時，他們也就更加意外於——柯族怎會如此狠絕？竟然能為了生意，不僅是連自己人都欺瞞，還能將族人淨身送進宮去？甚至還抹去了此人的所有真實身份的痕跡，讓他很可能要一輩子的都得隱沒了自己原本的身份的不為人知的在宮裡度過他的一生？——就只是為了完成柯族交給他的任務？——而最後真正成全的，只是柯族！而不是他——穆可！

竟然連這種事都能做得出來？！

而穆可，竟然還真的甘心情願地去做？

還做得很好……三十四年如一日的（根據宮裡的記錄，穆可是八歲時被家裡賣進宮的，但相關記錄也僅此而已；根本沒人知道，穆可究竟是一開始就是柯族人，還是半途接受了柯族的招攬而成為的『柯族人』？又是什麼時候入的柯族？）……

還有，他們眼前的這個在當年——也就是十六年前，穆可被先帝指派到周允瑞身邊時——那時候還未必出生的、如今就坐在他們眼前的這個小丫頭——柯清雲——由她來說起這件事來，——她竟然能說得這樣平常？仿如閒話家常？

柯翔驚訝於——穆可的忍耐，和這樣的忍耐必須建立在的那個基礎——即，穆可對柯族的忠誠度至少得與他執任期間實際需要承受的代價的沉重程度是相當的——這些，都遠過了柯翔他自己能夠想像得到的；

周允瑞和蘇雲暢則除了意外於穆可的深藏不露和柯族為達目的而不折手段敢做到的程度之外，更是難得一致的尤為在意——柯族培養人才的方式？——甚至都感到了莫名的畏懼：

究竟得是如何的殘忍、刻骨？才能把一個面容身型等等的這些身體表徵都尚還稚氣未脫的年輕姑娘，給訓練成了他們眼前的這副模樣？——簡直就像是另有一個飽經滄桑、早已練就出能對死亡、侮辱等看淡如平常的靈魂，竊用了一個尚還年幼的少女的軀殼？

他們都看得出，柯清雲提及穆可的遭遇，平淡得一筆帶過，波瀾不驚。——但卻絕對不是因為無知，相反，恰就是她深知那樣的經歷體驗的沉痛，——她的眼神，儼然是一副「過來人」的！

此時，除了柯清雲之外，其他三人都在自己不禁異口同聲地脫口而出之後，便不再主動說話。都沉默著，各懷著各自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