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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皇城司（第1页）

焦仲景哑着嗓子说，“微臣十来年征战沙场，这安稳日子还没过几年，就有人把手伸到了我们大庆的边境上，臣眼睁睁看着大好的小伙子，就因为吃不饱，穿不暖，睡下去就再也起不来了，边关生这种事情，是臣等无能。”

康元帝望着那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利的椅子，“是啊，这才过去了几年。”

转头吩咐焦仲景，“你的伤还未愈，朕派王御医每日给你看看，你那云麾将军府，几年没住人，是时候该换个地方了。”

焦仲景谢恩过后，被皇上派人送出宫。

董朱二人在宫门口接应，董天成问，“将军，现在是回府？”

焦仲景按住有些裂开的伤口，站得不稳，朱大勇赶紧扶住，“还问什么问，将军一路奔波，刚从宫里出来，怕是裂了伤口。”

二人小心翼翼扶着焦仲景进马车，快马加鞭行驶至将军府。

焦仲景疼得有些晕，心底抗拒这个地方，但是并没有太多选择，只得依着二人安排。

而大理寺的刑房里，姚敬正靠着墙布闭目养神，走道的尽头传来沉闷的脚步声，他睁开眼睛，无端地心漏了一拍。

半夜三更来人，绝非好事。

果然，领头的是皇帝亲卫皇城司统领离风大人，他那标志性的黑甲衣，和脸上的玄铁面具，是京城里闻风丧胆的人物，譬如姚敬，入狱的那一刻，都没有此刻见到皇城司恐慌。

他就算是在狱中都保持的风度，此刻却脸色煞白，嘴巴也不自觉地抽搐着，“吾乃朝堂命官，正二品的兵部尚书，不归你们皇城司管。”

离风并不在乎这些将死之人的张狂，只把手上的牌子展在他眼前，“姚大人，可还记得这个？”

姚敬一看到自己的私人令牌竟出现在了离风手里，隐藏至深的记忆席卷了他，一瞬间就再也站立不住，跌倒在地，再无气势。

离风冷笑一声，在这牢房里听来，十分渗人，“看来姚大人还记得，留着你的命，今晚好好交代清楚，来人，笔墨伺候。”

姚敬如同一条斗败的犬，自言自语，“怎么会在这里，不应该啊，不应该啊！”

牢房的铁门被打开，两名黑甲卫把姚敬从地上拖出来，拉到走道尽头的刑房里。

拂晓时分，皇城司统领拿着厚厚一叠审讯的证词，骑上马就直奔皇宫大内。

这一夜，随着焦仲景入宫，皇城司统领进大理寺提人审讯，拿着证词直奔皇宫的消息，已经传入了很多人的耳中。

而京城的一角，黑衣人潜入二楼的书房，那里也坐着一夜未眠的人。

“问出来了？”那隐在黑暗中男子疲惫地问。

“焦仲景拿到了那东西，皇城司离风出手，该交代的应该交代了。”黑衣人答。

静默几息，那人的声音再次传来，“可惜了，那就弃了吧，记得做的干净些。”

“是”黑衣人说完转身就走。跳入屋顶，几个动作，就如猫一般隐入夜中，不见了踪影。

康元六年第一次早朝，就在百官忐忑不安中开始。

百官沿着长长的石阶而上，延伸到高台尽处，高台之上，巍峨的三层宫殿座落，朱红色漆立柱十步一隔罗列而立，绵延共有十二，其上是沉沉的庑殿顶，正脊平直而长，重檐檐角飞翘，整座宫殿庄重肃穆，犹如一只匍匐雄鹰展开双翅欲飞上云霄。人立于其前，不自觉的心存敬畏。

三品以上的官员才能在太和殿拜见皇帝，而三品以下和其他京官，只在殿外听候，今天是大朝会，身着各色官袍的官员，匍匐在在太和殿外的广场上，依着官职大小与职能区别，依次排开。

此时天色未亮，天际灰茫茫一片，夜色稀薄地滞留在大地上，日出前凝聚起来的浓重晨雾中，橘黄色的宫灯星罗棋布，只能见前方虚淡的人影。

正值壮年的康元帝，头上戴着束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正襟危坐，一团威严，行龙绣得极富活力，似动而非动。腰间束着朝项太明御丝带，浓眉下一双瞳仁炯炯有神，黑的深不见底，显得精神抖擞。

司礼太监扯着尖锐又刺耳的韵调，“奏乐，拜！”

百官依次行跪拜之礼，如此完成三叩九拜之礼，朝会才算是正式开始。

百官先是恭贺圣上，新春伊始，大家说的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年底搁置的事情需要重新规划分派下去。

而太和殿上，大皇子赵世政，二皇子赵世律，还有年纪刚满十五，稚气未脱的三皇子赵世宏，也随朝听政。

如此繁杂冗长，太阳已经高高升起，金色的阳光从大殿外面射入，把下面的臣子影子拉得欣长，面孔却模糊不清，每个人都是那样恭谨贤良。

“昨日，怀化大将军焦仲景入宫，交给了朕一样东西，朕连夜派皇城司统领前往大理寺提审前兵部尚书姚敬，德盛，宣读。”康元帝声音从上传来，荡在朝臣耳边。

德盛领命，向前走至殿中央高处，一字一句读起了姚敬的供词，二开的大纸，用蝇头小楷写满了厚厚的一叠，光是读完这些，就用了小半个时辰，期间并州军粮案，前后交代到时间，地点，涉及的人物，证物，庞大复杂，里面每念到一个人名，就有禁军直接拖出队列，如死狗一般跪在下，直到念完，大大小小的官员跪了十来个，各个身如抖筛，面色青白。

没有念到名字的官员，也心如擂鼓，手心冒汗，恨不得从来没有见过姚敬这个人，若是有些私交或是姻亲联系，心里的盘算打了一箩筐。

康元帝如电般的厉眼，看着跪在下的官员，“朕即位六年矣，外绝游览之乐，内却声色之娱。汝等生于富贵，长自深宫，每着一衣，则悯蚕妇;每餐一食，则念耕夫，每过一日，则念将士。”突然话锋一转，“可是，在去岁冬，并州军需长达半年被以次充好，将士们穿着芦苇缝制的棉衣，吃着混着沙粒的陈米，年三十夜里，被冻死了四个，年初一早，又冻死了十人，军费一年比一年增加，却全部喂了下面跪着的这些硕鼠，将士们保疆卫国，却饥寒交迫，你们在场的，哪个不是高官厚禄，呼奴唤婢，大庆的江山才稳了几年，你们就忘了当初凉国军队打到并州嘉峪关时，国家的动乱，嘉峪关一战，长达半年，死了数万人，战士们的尸骨铺满了嘉峪关每一寸土地，才把凉国人赶到并州以外，大庆才得以休养生息，才六年，就有人安耐不住，忘了当初的国耻，把手伸到了军需里。”

康元帝一口气说完，微微喘气，“兵部尚书姚敬，廷仗五十，销官流放，姚府十岁以上男眷，流放幽州，十岁以上女眷，充当官奴，十岁以下族人，剥削科举资格，永世不得录用，姚氏财产，收为国有，充当军费。”

余下涉及的官员，收押至刑部，等候调查取证。

大皇子那永远勾着的嘴角也抿住了，二皇子低着头，身形不动，只有那藏在袖子里的手心，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三皇子年纪较轻，初入朝堂，姚敬的案子，他被父皇指定协审，跟着跑了几天，听得云里雾里，如今案子落定，他松了一口气。

等散朝后，殿外的中小官员，都交头接耳，交换各自的信息，或暗自庆幸，或冒冷汗，只有从太和殿里出来的高级官员，反倒沉默不语，各自回家。

而今日过后，京城的平静慢慢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