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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是城南出了名的滚刀肉,逢人便说祖上也曾富贵过,然后趁人不注意拿个三瓜两枣。混得人憎狗嫌。
五六年前说是大年初一关扑赢了个大彩头,手头宽裕起来,身边随时都有两三个跟班。这种地头泼皮,但凡纠集起来便是一股势力。
最开始也就跟瓦肆勾栏硬要几个钱,谁知道这个仔倒还真讲义气,给了钱的场子都看护得好好的。毕竟,比地痞无赖,谁比得过他们。
也不是没踢到过铁板。
四年前莲花棚里一位豪客,大剌剌请了十余位客人看戏文。莲花棚里的那一场,说是两浙路永嘉来的戏班子,只演十场,一票难求。
棚里各商家都使尽浑身解数让客人掏银子。可莲花棚又颇有些自视甚高,除开门票不菲,棚内的花销都等客人出门才付银子。
这位豪客,哪儿晓得莲花棚也可以挥金如土。待要结帐出门,看着单子借着酒劲,硬是污店家黑心乱要银子。这等想混白食的货,仔见得多了。几个人三下五除二将这人绑了起来,扔进柴房准备等着叫他拿钱赎人。
谁知道钱没等来,他们莲花棚外被清海军一列兵卒围死了。
那位豪客,竟是清海军一位指挥使。不是给不起银子,而是觉得脸面不好看,这个莲花棚竟然敢拦他!
后来还是府衙出了差役,莲花棚又出了银子,不仅将所有花销全免,还额外奉上几十两赔罪。仔几个都被差役扔进大狱。因关联着清海军,去的竟然还是马步军院狱。
街坊邻居,就连莲花棚的东家,都以为仔这次凶多吉少。谁知道过了十余日,他又好好地出来了,仍旧神气十足地收钱。
他光辉的履历上,除了出身富贵,又多了一条进过马步军院狱,且全须全尾地走出来。
自那之后,更没人惹他。能从马步军院狱出来的,上头有人。
自那之后,他再没干过有眼不识泰山的事。
其实也没见仔拜了哪个大官码头。只是,他与一个官媒走得颇近。
官媒姓陈,原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嬷嬷,后来放出来跟了自家姑姐学做了这官媒。
仔那事,不过是因着有眼不识泰山。从陈婆子的姑姐到陈婆子自己,做媒人几十年,广南府的官宦人家,不说门清,总也略知一二。
七月的时候仔得了吩咐,盯着瘟疫施药的事。
城南离海港近,可码头上有脚行,水上有航帮,人多势众,他们进去显眼得很。瓦子附近倒都有施药的点,只是,新任的知州,有钱有人,处处妥帖,哪儿有乱子?
都快八月中了,仔才听说城南的无着庵死了人。
他一面让人递话给陈婆子,一面自己赶过去看着。
无着庵的侧院,女子在后堂,庵里的师太帮着瞧病。其余全都在外间,庵里请了坐堂郎中,帮着看病施药。平日里侧院的人便已络绎不绝。
看诊么,一是大伙儿都爱瞧个稀奇,没准自个儿的病症也类似,听一听也算是瞧了自个儿的病。二是乡里连着乡亲,谁还不认识谁了,听一听有什么要紧。
近日水淹,天热,再加上无着庵也帮着施药,庵堂侧院简直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
待仔赶到,硬是凭他窜滑钻的全套功夫,挤进最里面。
地上躺的男子四十多岁,脸色青灰,脖子有些粗,痛苦皱着的眉头还未舒展,可已不见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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