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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过年

  随着“噼里啪啦”几声清脆的炮仗响，八三年农历的年终于来到了。今年的生肖属猪，听人说猪年出生的孩子的命格外好，一生不愁吃穿。秋秋忙得没心思去理会这些，她要帮妈妈准备过年要用的种种物事。

  过年的时候最不能或缺的就是各种吃食。

  国人有个习惯：平日里不论怎样辛苦，过年这几天是绝对不能亏待自己的，好的吃好的玩，怎样舒服怎样来。俗语说的好：叫花子还有三天年要过嘛！大人盼钱，细伢望过年，于是从腊月二十八开始，贺秋秋就主动帮着妈妈在厨房里打下手了。

  懵懵懂懂的，贺秋秋也闹不清家里到底是随北方的还是随南方的风俗。因为父母虽然是南方人，但是到了这天寒地冻的北方，一生活了十几年，又住在这天南地北的人聚居的家属大院，难免也要入乡随俗。最后弄得家里过年像是南北大团聚，桌上的年夜饭像是民俗联欢会一般，南边的北边的吃食都有。

  先需要做的就是炸酥肉。这其实是一道极简单的点心，先把鸡蛋打入碗中顺着同一个方向搅散调匀备用。再把猪里脊肉切成小指粗细的小长条，在肉条上均匀地撒上细盐，等盐被吃进去后倒入蛋汁拌匀。放置十分钟后，加入面粉调成糊状，将肉条裹上即可。最后放入温热的油锅中，先用大火将表皮固定成型，再调成小火慢慢炸成焦黄色，用漏勺捞起来就行了。

  小孩子们最喜欢的就是油炸的东西，又是平常不多见的肉食。所以，这边酥肉还没有起锅，弟弟贺韬韬的小脑袋就伸进来好几回了。有句四川老话不是说过，最好吃的莫过于案板肉，猪肉和面粉在锅里让热油一逼香气全出来了，大人闻了都忍不住流口水，更何况这么小的孩子当然要馋嘴。

  于是，趁着妈妈不注意，贺秋秋把才从锅里捞起来的滚烫的酥肉偷偷放置在弟弟摊开的小手心里。这边不停地炸，那边不停的吃，炸了老半天后李明秀才后知后觉地瞅见盛酥肉的篮子怎么老也不见涨，回头才看见门外正啃得不亦乐乎的小老鼠。一时又好气又好笑，究竟是过年不好教训孩子，于是只得拿了扫帚疙瘩把小儿子赶走了事。

  因为北方的天气实在太冷了，完全可以当做天然的冰箱来用。这道点心随随常常就可以保存很久，所以李明秀一般都会一炸许多后用干净的大筐装了，等吃的时候把酥肉切成薄片，再加一些酸白菜丝后一起炖煮，至多再加一点盐或者胡椒粉之类的调味，最后撒一撮葱花，便是一碗很中意的汤菜了。

  过年另一项巨大的工程不外乎是做黏豆包了，这是地地道道的东北人的吃食。

  因为家里的人都爱这一口，李明秀还特特去寻人教了来做。这黏豆包从碾面开始就格外的讲究，面是东北特有的大黄米小黄米用石磨子碾成的，一碾出来就自带了一种极好看的淡淡的鸭儿黄。面碾好后加水放在盆里，要和得干稀合适，然后放在家里的炕上盖上面盆慢慢地醒着。

  一般要等小半天的工夫，看面团子微微鼓起，表面有些微裂纹后就合适了。黄米面不能太久了，久了容易变酸，蒸出来的豆包味道就不对了，这个全靠经验和手上的感觉。好在妈妈李明秀好似天生对做吃食就有天分，看了几回就学了人家的诀窍了。

  黏豆包的馅料也是很讲究的，一般要用大芸豆或者是赤豆。李明秀做的话全用的是上好的赤豆，清水煮熟后用石钵子捣成泥状，再用手搓成小团备用。在包豆包的时候也很有说道，上尖下圆呈圆锥状，包得不但要外形光滑，更要大小一致，最好像鸡蛋一样。上笼屉蒸的时候下面还要垫上搓洗干净的玉米叶。

  豆包蒸好之后是一种黄澄澄亮汪汪的颜色，面皮筋道黏而不腻馅料赤红即面且沙，吃在嘴里有一种独特的浓郁香味。这种吃食用来当正食当饭后的点心都极相宜，即便一时吃不了，放在那里也不会糊烂。再吃的时候也很方便，隔水一蒸或者丢在火炉上小烤，一样香气扑鼻引人垂涎。

  耗子店和家属大院里有好多人家一做就是好多，可以一下子吃很久。即便是稍稍贫困的一些农户，过年时也会为孩子准备这些东西。但李明秀知道这是糯食，怕孩子们没有节制吃了积食，加上材料难得又费时费工，平日里便不肯多做，每每过年的时候才会做一点让孩子们尝尝鲜。

  还有就是年糕，无论南方人还是北方人都有吃年糕的习惯，大概取其“年年高”的好意头吧！做年糕比较简单一些，先把红枣干、葡萄干、松子仁、煮好的赤豆均匀地撒在四方形的模具里，然后把用黄米面和白糖调得稍微有些浓稠的浆水倒进模具，隔水用中火蒸四十分钟左右，取出晾干切片装盘就行了。

  有时候也可以用白色的糯米粉来替代，贺家的做法是两种都做，到了上年夜饭的时候，一端出来年糕黄的黄白的白，上面还有红的枣绿的葡萄干五彩的莲蓉等等，看着都逗人。

  但最最重要的还是除夕夜的那顿饺子，往往是一家人齐齐上阵。贺宗伦的手快，面团在他的手里很快就被扯成一样大小的剂子，轻轻一按就成了饼状，拿起一个中间粗两端细的擀面杖在面板上一旋转，一块厚薄均匀的面皮儿就擀好了。

  调饺子的馅料当然是李明秀的活路，家里一般都包白菜馅的饺子。先把白菜切碎了挤出水去，和了已经剁成茸状的肉糜，再加菜油、盐、味精、酱油按照顺时针的方向慢慢地搅拌，最后把先前挤出来的菜汁水滗入馅料里继续搅拌均匀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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