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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诚把车熄火,担心瞅着她,沉声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楚珈文斩钉截铁答。她眼下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应酬任何人。
肖诚眼神黯淡下去,望了眼后座那个潮了半边的大纸箱,问:“你东西呢?”
“什么?”楚珈文盯着他愣了片刻,才想起来,“哦,先放你那儿吧。”
说罢,她推门下车,步子愈发沉重。手袋随意垂在手腕上,随着脚步一下下碰着小腿,她也毫不在意。
肖诚摸出根烟,看着她背影。这姑娘跟株缺水的植物一样蔫蔫的,细胳膊细腿的身板更显瘦削,让人心疼又无从下手,想把她放怀里护着,都怕给拧坏了。
夜风习习,楚珈文这会儿却像是掉进了冰窖一样,满身寒气。她不禁停下回头,看着那个结实温暖的胸膛,要是能让她对着痛快哭一场该多好。转念间发现,这个哭诉对象,好像并不适合她的哭诉内容。
她叹口气,记忆里,那个干瘦老头特别会哄人。她抬头望了眼天,爷爷,可真想你啊。
看她回头,身后的人往前走了一步又停住,手指夹住咬在嘴里还没点火的香烟,笑着张开手臂,像一只展翅的大鸟,厚实的声音道:“来,抱一下。”
楚珈文咧嘴一笑,小巧的虎牙若隐若现。她轻声说:“我先回去了。”
肖诚点点头,看着她进了楼,怔了会儿,伸手摸了一圈口袋才找到火机,点上了烟。
一个人若是对什么上了心,便会变得比平日敏感聪明。肖诚知道,楚珈文今天并不是因为紧张或是害怕。从她在停车场发现那些人开始,她就已经显得脸色苍白极不舒服,而不是从他跟人动手开始的。她很快发现那些人有问题,又不管不顾非要救下那个女的,原因非常明显——
身后肩膀被人重重捶了一拳,肖诚没转身就沉沉一笑:“山哥。”
程一山走到肖诚面前,面有愠色:“色迷心窍啦?她指哪儿你打哪儿?”
肖诚一撸贴着头皮的齐茬短发:“见义勇为嘛。”
“你这是标准的马子狗。我跟你说,这个楚珈文,你小子可悠着点,多个心眼。你嫂子也说,这个女的,背景可不一般。你——”
“山哥,”肖诚不等人说完便打断,讥笑道,“嫂子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咱俩这可是半斤八两,五十步笑百步。”
程一山一听便绷不住笑了,对着人手臂又是一拳:“过几天我休息,咱俩打一盘?”
程一山说的,是去他们队里活动室一对一的格斗。男人之间,感情都是“打”出来的。
“等着你。”肖诚耍赖把烟塞进嘴里,呜呜啦啦地答应,跟人一前一后往回走。
楚珈文回到家里,把鞋和包一甩,直接窝在客厅离门最近的那个沙发上,把半边脸压在靠枕上,用以缓解头疼。
她没有开灯。黑暗里,那段故意被遗忘的记忆,又在脑海浮现了出来,模糊的边缘一点点清晰,像是恶魔在吞噬人的心智。
“小小年纪不简单啊。你的画被一个大老板看上了,可要恭喜咯。”
“那个老板也是个艺术家,他很欣赏你,想跟你见一面。就是一起吃个饭,别紧张。”
“小姑娘挺漂亮。你们怎么回事?她那么小给她喝酒?”
“你喝什么?酸奶还是果汁?听见了没有,快去,上个果汁。”
一字一句嗡嗡震在脑子里。楚珈文终于受不住,踉跄跑到卫生间,扒着马桶吐得昏天黑地。外面来电铃响,她全然没有在意。
☆、韩文宇(一)
韩文宇坐在宽敞的办公室里,手肘撑着办公桌,手指捏了捏眉心。他累了,人到不惑之年,越发觉得力不从心。
女人三十是个坎,而男人则四十是个坎。突然想起那个小家伙了,哦,不不,她早就长成个大姑娘了。刚见她的时候他多大?也就三十五六吧。
如今的楚珈文,漂亮大方有气质,这都是他的功劳。可以说,楚珈文是他的作品,而他的这个作品,可比楚珈文的任何作品都要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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