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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谢旃回头。去看看是不是桓宣,可如果是的话,要怎么跟她说?
车马离去,树林里一个穿短褐的男人从枝丫间探头:“杨帅,还要跟着吗?”
“不了,他的人来了,没法下手。”被称作杨帅的人想了想,“去别业里看看,我看见过几l次谢旃跟那女人在一起,多半是谢旃身边要紧的人。”
话音未落,道路上又是一阵马蹄声,几l个人立刻缩回树丛里,杨帅一双眼紧紧盯着,不觉诧异起来,来的是张抗,骑着马带着护卫,去的方向显然也是湖边那处别业,他也认识那女人吗?
马蹄声急,张抗很快奔到别业门前,翻身下马:“请告知傅女郎,张抗来访。”
阍者前去禀报,张抗在门前等着,环顾四周。
想起当初随长辈来此拜望顾玄素,那时他第一次,看见顾妙。
阍者很快返来:“张侯请进。”
张抗点点头,沿着白石砌成的道路往书房去。当初他看见顾妙时,她便在书房里帮着顾玄素做资料长编,她进门时她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清澈,如莫愁湖的水波。
书房门开着,傅云晚福身行礼:“晚辈见过张侯。”
有一刹那记忆中的脸与眼前这张重合了,张抗怔怔看着,半晌才反应过来:“听说你独自搬到这里居住,可是有什么难处么?若有的话只管告诉我,我来处理。”
傅云晚怔了怔,以他们的交情决然不至于得他如此关切,一时也猜不透是怎么回事,便道:“劳张侯动问,并不曾有什么难处。”
张抗依旧看着她。此时看出了许多不同,顾妙是淡然娴雅的气质,自有一种出尘之感,眼前的少女却含着轻愁,似是为红尘所苦,无法得脱。不过她们母女两个的眼睛,都如此清澈。
原该委婉点的,此时却再顾不得,径直将心里藏了多时的疑问问了出来:“当年你母亲流落北地时,我曾给她写过一封信,她收到了不曾?”
傅云晚听出他语气中的急切,原来不止是她一直为这封信存着疑惑,张抗也是。“收到了。”
虽是早已预料到的答案,此时依旧心悸伤恸,似是许多年前留下的刀斧,隔着时间,再一次重重砸下。张抗垂目:“她可曾给我回信?”
那天回去后,他又找借口来过几l次,再后来他们定了亲。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直到她随着父亲到荆州赴任,再不曾回来。他得到的消息是她不屈而死,但他总觉得不会,总觉得若是她不在了,他会有所感觉。他一直不曾再定亲,等了那么多年以后,终于得了她的消息,她被掳去邺京,有了一个女儿。
他给她写了信,告诉她会接她回来,告诉她还在等她,可他再没收到过来自她的消息。她就那么突然在他生命中出现,又突然消失了。“她是不是给我回了信,不曾寄到?”
傅云晚不确定,那时年纪尚且幼小,许多事母亲并不会告诉她。“我不知道。那时候母亲生了病,不久后就过世了。”
听见张抗沉沉的呼吸,他转过脸,许久不曾说话。
惹得傅云晚心尖也酸涩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许久,张抗转回头,眼梢泛着红:“我知道了。”
那压在心底许多年的疑问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张侯当年给家母的信,写了什么?”
听见他喑哑潮湿的回答:“我说会接她回家。”
傅云晚一下子湿了眼睛。原来如此。她一直都害怕那封信写的是什么绝情的话,到江东以后,看过这边的风气后尤其害怕,苍天有眼,总算不是。母亲总算不是怀着伤心痛苦离去的。
四周一片寂静,许久,张抗站起身:“今后若是有事便给我捎信,无论如何,我都会竭力而为。”
他起身离去,背影落寞,傅云晚跟在身后送着,心头沉
甸甸的。
太迟了(),那封信。假如母亲能早些收到那封信?(),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那么她与桓宣,是不是也已经太迟了?
城东一处寺庙里,谢旃慢慢走着,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这里香火旺盛,连绵数里都是庙里的产业,也包括这些对外租赁的房舍。庙产不同俗产,便是接待客人也只用跟庙里人打好招呼就行,并不像客栈那样需要登记造册,以备官府查验,所以多有需要隐藏身份的人来此居住。
就如眼下,各屋里都住着不同打扮不同口音的人,南北混杂,若想在城中找一个隐身之所,这里再合适不过。
“郎君请看这里。”段祥指着屋角一个火把型的符号,似是用利器刻在砖石上的,“我在城里找到了两三处,从前豹隐之间相互联络用的是豹爪符号,那次之后应该是改了,但符号能改,习惯一时半会儿总还是拗不过来,这几l处符号的位置和形状都很像从前。”
“入城记录我也查过,娘子生辰那天有几l个北人商贩到这边贩丝,城门那边说其中一个护卫络腮胡子身量极高,帽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
是桓宣,他来了。他现在还在城里吗?谢旃细细看着那个火把符号:“全城查找。”
“郎君,”一名侍从找过来,“刚得的消息,邺京那边的眼线见到了桓大将军。”
他竟去了邺京?谢旃顿了顿,本能地感觉到即将有大事发生。
邺京,安乐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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