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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课?原来还是老师,难怪他们怕你。”胥姜好奇道:“授哪门课?”
“御、射。”楼云春又道:“也不算老师,只是偶尔去替课。”
胥姜对这人的了解又多了些,觉得有些新鲜,便一直盯着他瞧,楼云春被瞧颇些不自在,继续转身去喂驴。
过了会儿,他才又问:“林夫人如何了?”
“不大好。”胥姜脸上笑意渐收,“先前听陈大夫说这病一起势便来得快,却不想这般不留情,我今日瞧她憔悴了许多。红锄说她胃口不好,吃了总是吐,好在今日我送去的鸡汤还受用,明日我再换个食单,设法让她进些五谷。五谷丰元,不吃哪能能熬得住病痛。”
陈大夫说林夫人能保到开春,这日子到年尾,便跟倒水似的,转眼便没了。
翻过元正便是春,以往总盼着春日早些来,如今却盼着它迟些、再迟些。
楼云春喂完驴,拍了拍手上的草屑,转身问道:“你明日何时去?我同你一起。”
“你明日要上衙,又这般远,来回奔波吃不消,我这儿离书塾近,自己去便好。”胥姜拒绝后又道:“若真想去,待休沐或哪日散衙早,再同我一起去,可好?”
“好,听你的。”贸然上门倒显刻意,是他欠缺考虑了。
他瞧着胥姜眼下两片淡青,知她这几日没歇息好,便劝慰道:“生死有时,你也不必太忧心,仔细伤了身子。我见林夫人与林夫子已达知天命,视之如常,不畏不惧了,咱们这般岂不徒惹伤悲,令其不安。”
胥姜揉了揉眼,随后苦笑,“我又何尝不知此理?可瞧着林夫人,我总想起师父,瞧着小锄头,又总想起当年无助无用的自己,便不得安寝了。”
见她如此模样,楼云春心头刺痛。可岁月之于生死,之于过往,都是人为难以跨越的沟壑。他无法替过去的胥姜受难,也无法改变林夫人的结局,他亦被这岁月拨弄,是这它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无力亦无用。
他靠近胥姜,还未张开手,她便依进他怀里,将头抵在他胸口,犹如一只归巢倦鸟。他将她紧紧拥住,轻拍她的背,低声哄道:“别怕,我在这儿。”
胥姜卸下全身力气,将自己死死贴在楼云春怀里,她终于明白林红锄说她害怕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当年那场大火,在她心头从未熄灭。只是如今她已不是一个人面对,她有了照月,有了月奴,有了楼云春。
当他说出他会像巴人去征服激流,他便已经征服激流,走到了她身旁。往后种种,不过都是彼此深陷,而不自知罢了。
“你为何这般好?”
“我本不好,因你才变得好。”
胥姜从他怀里抬头,眼睛红得像兔子,“如何不好?又如何变好了?”
她缠着问,楼云春便哄着答:“从前不像个活人,遇见你后便像了。”
想着他活阎王、冷面阎罗等‘美’称,胥姜忍俊不禁,“如此说来,那些店家也没错怪你。”
见她转悲为喜,楼云春才松了心。
方才这话是哄她的话,却也是实话。若非遇见她,他便如同人间草木一般,只识四季,不辨真情。
古往今来,文人雅士多爱赋草木以情,可谁又知草木本无情,这世间有情的唯有人。
让他由草木脱胎成人的,便是怀中女子。
两人情浓如许,只是站在驴棚前有些煞风景,那驴子吃完料便翻脸不认人,又冲楼云春的马嚎起来,直将胥姜的耳朵嚎得痛。
胥姜自楼云春怀里退出来,绕着驴棚来回走了几圈,随后指着驴棚旁的一小块空地说道:“不如咱们将驴棚扩到这儿吧,免得它回回闹得不安宁。”
楼云春用脚丈量一番,点头道:“好。”
“那我明日去书塾,问曹叔得不得闲,若得闲便请他来改造一番,若不得闲,便等到年后再说。”
“不必,你若请他,他定不好推辞,更不好收工钱,为这点活儿犯不着平白耽误了他,还是我来吧。”
“你会?”胥姜瞪大了眼。
“会,城郊那座农舍,我也是督建之一。”建那座农舍时正值夏日,楼敬嫌热,除了偶尔去瞧一眼进度,其余时候都是叫楼云春去守的。
胥姜拍手,“那可好!咱们明日便去买料。”随后又想了想说:“以保万全,我还是得找曹叔请教请教,请他画个图什么的。瞧着日子还有几场雪,若建得不牢实,一时压塌将这蠢驴压死,怕是它奔到阴曹地府了,也要蹦起来踹我两脚。”
驴子喷了喷鼻息,表示赞同。
“好。”楼云春点头,随后伸手晃了晃驴棚的柱子,却不想晃下一阵灰尘,扑了两人一身。
“呸呸呸!”灰尘吃进了嘴里,胥姜赶紧往外吐。楼云春也是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更休说那一马一驴,早已被灰尘裹得变了个颜色。
楼云春的马抖了抖,将身上的灰都抖到了驴身上,驴又不干了,嚎得震天响。
“哎哟,别管了,先去烧水洗洗。”
胥姜说完便往厨房跑去,楼云春跟在她身后,一边走一边给她掸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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