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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羡立于她身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少女雪颜苍白,面色如纸,往日灿若千灯的杏眸中没有半丝波澜起伏,何曾是当日闹市街头、离园之上见过的喜笑晏晏的模样。
他在一旁的矮榻上坐下,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轻抚茶杯,腕上系着的赤绳红丝泠泠扣着杯身。目光疏离清冷,好整以暇:
“那日不是说过了么?好好想想,见了朕,该说什么,该做什么,看来,栀栀并未往心中去啊。”
薛稚膝行过去,双膝隔着单薄的衣裙与冰冷的水泥金砖地板摩擦而过,疼痛几不能觉。
她眼中珠泪一滴一滴落下来,有如梨花带雨,精致楚楚,樱唇却牵出一缕迷离凄清的微笑:
“皇兄,您放过他们吧,您怎样报复栀栀,栀栀都不会有怨言……”
她在他身前停下,含泪而笑、仰慕望他的模样格外动人,仿若一朵雾雨蒙蒙的山栀花,娇柔淑艳,楚楚可怜。
“报复?”
桓羡黑眸幽深,放下茶盏:“我为何要报复你?我不是你最仰慕最倚仗的兄长吗?”
这一句冷意森森,更带着几许讽笑。薛稚心中有如针扎一般,却还流着泪笑着应:“皇兄自己不肯挑明,却要栀栀自己挑明么?您放了他们,栀栀愿意侍奉您,只求您放过他们……”
桓羡冷眼睨她。
她明明害怕,眼眶通红,衣衫下玉股轻颤,却还努力笑着,跪在他面前,求他放过,求他垂怜。
天底下好似再没有比这更快意的事了。
他满意地以指轻挑起妹妹被泪水打湿的白瓷光一般的下颌:“听清楚,朕要的,是一只乖巧听话的金丝雀,可不是一具心怀叵测的泥胎木塑。”
终究是走到这一步,曾经最为敬重的兄长,终究也成了伤她最深之人。薛稚泪落如珠散,却顺从地将被脸颊贴进他宽厚温热的掌心,像一只讨好主人的小猫,在他掌心轻蹭。
她带着凄婉的笑,闭上眼,柔声喃喃:“只要皇兄肯放过我的丈夫,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丈夫。
桓羡上移至她眉边的指霎时顿住,旋即,如玉手指上抬,却拭了拭额温。
“朕已将阮氏放置别殿羁押,明晚,朕会来栖鸾殿。”
他松开手,拂袖起身:“薛稚,记住这是你自己求朕的,让朕好好看看你的诚意。”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徒留薛稚倒在地板上,泪水漫上眼眶,神思模糊地想。
明日,是七夕,亦该是她三朝回门的日子。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
第26章
次日夜晚,栖鸾殿。
宫漏深沉,缺月昏昏。天空中绛河明明,星光自树杪漏下,满庭晴明。
今日是七夕,后宫中但凡有女眷的地方,上至太后与先帝留下的太妃们,下至尚宫局的宫人,无不拜月乞巧,彩缕穿针,向牵牛织女祈祷姻缘美满。唯独栖鸾殿外宫灯尽烬,半点不见乞巧的人影。
然,相较于殿外的冷清,寝殿里却是明灯璀璨,熏香袅袅。原本大婚时的装束已经撤去,织金芙蓉花帷帐被宫人挽起,露出内寝风光。
原属于乐安公主的那张龙凤白玉象榻已躺了个青年男子,正倚在软囊上,只着了件素色暗纹寝衣,借宫灯看一本经折装的书。
不要脸!
木蓝捧着替公主换洗的衣物往浴殿中去,隔着珠帘模糊细碎的光影瞧见,在心间轻轻啐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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