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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朱和堉突然的插话,德庆皇帝脸上的笑意,瞬间就收敛了起来。
他倒并非是不想要朱和堉弹劾赵俊臣,对于这一点,德庆皇帝早有预料,今日输赢决定之时,朱和堉有所反弹本就是必然的事情。
但是,朱和堉如此突然打断德庆皇帝的讲话,那就是对德庆皇帝尊严的冒犯了。
另一边,赵俊臣站后面,看着太子朱和堉的背影,想象着朱和堉此时一脸的毅然决然,心底亦是暗暗叹息。
虽然朱和堉是他的敌人对手,但有时候,对于这位太子殿下,赵俊臣甚至会常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慨,刚则易折,这位太子殿下为何总是以惹怒德庆皇帝的方式来表现自己的正直呢?
而就在赵俊臣暗暗感叹的同时,朝中百官,却皆是为太子的弹劾而震惊不已。
三大死罪!这可不是小事。
就在百官震惊之间,德庆皇帝亦是收敛了神色间的不快,缓缓说道:“哦?三大死罪?朕倒不知道,赵爱卿还有这么大的本事,太子你说来听听。”
“陛下,赵俊臣此次固然用那胰子为朝廷增收不少,但手段下作,无所不用其极。”说话间,朱和堉从袖中拿出一份奏章,打开后朗声读道:“赵俊臣死罪有三,其一,处心积虑,败坏朝廷与君王声名,有大不敬之罪!这些日子以来,赵俊臣不惜借青楼污秽之地,为胰子扬名造势,时至今日,民间百姓,谈及胰子必会思及青楼,而那胰子如今又是由内库专营专造,如此一来,民间百姓又会如何看待陛下与朝廷?赵俊臣如今作为,败坏帝王与朝廷声名,正是大不敬之罪。”
听朱和堉这么说,百官皆是一愣,赵俊臣借青楼为胰子扬名的事情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了解,此时听朱和堉这么说,心下思索,皆是觉得有理。
甚至于,德庆皇帝面色也是一变,他可是一位极为爱惜名声的帝王,太子此言,不由他不重视。
然而,赵俊臣心中却暗暗叹息,朱和堉说的罪名很大,确实是死罪,甚至未尝没有道理,可惜,赵俊臣若想要反驳,却也容易。
所以,不待朱和堉说第二条罪名,赵俊臣已是移步出列,扬声道:“陛下,臣有话说。”
朱和堉瞪了赵俊臣一眼,显然为赵俊臣打断自己的“檄文”而不满,但德庆皇帝已是说道:“你说吧。”
赵俊臣扬声道:“陛下,太子弹劾臣的这般罪名,臣却不敢自认,亦不能认同。臣自始至终,从未想要利用青楼为胰子扬名造势。京城中的那些青楼,确实率先使用了胰子,但一买一卖,公平交易,青楼之地虽然污秽,但亦是为朝廷交税的,她们来买,难道还能不卖?”
顿了顿后,赵俊臣接着说道:“至于太子所说,如此一来,胰子借青楼扬名,会有损朝廷名声,臣更不敢赞同。臣一向坚信,在陛下您的教化下,我大明百姓民风淳朴,士子间亦是君子多于小人,那青楼污秽之地,会去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如此一来,即使有人会因为胰子联想到青楼,并因此而恶意的猜想君王与朝廷,亦只是那些常常流连青楼之辈,且天生的小人心思罢了。对于那些小人,无论什么事都会恶意猜忌,又何必顾虑他们的想法?臣虽然不敢自称君子,但自胰子制造出来,亦是日日使用,却从未因为胰子而联想到青楼那污秽之地。”
说到这里,赵俊臣转头扫视着朝中众人,问道:“敢问诸位同僚,如今胰子风靡京城,想必在场各位大都有所使用,即使没有用过,也定然听说过胰子的事情,可有哪位曾因为胰子而联想到那青楼污秽之地?”
经过之前的那番话,赵俊臣的这个问题,就相当于在询问朝中百官,是不是常常流连青楼,且满脑子小人心思了。
即使事实如此,但当着德庆皇帝的面,又有谁会承认?
于是,包括太子一党在内,朝中百官,一个个皆是沉默不语,甚至有人连...
至有人连连摇头。
见百官如此,赵俊臣轻轻一笑,又问道:“当然,如今陛下圣明,御下官员,亦皆是君子,自然不会有这般小人心思,那么本官再问诸位同僚,诸位同僚身边的那些族人朋友,甚至于长随仆从,可曾有人因为胰子联想到青楼那污秽之地?”
听赵俊臣这么说,百官再次或沉默,或摇头。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朝中百官自然不会承认自己身边有那种流连青楼的小人了。
见到这般形势,太子朱和堉脸色愈加的冰冷,虽然在他看来,如今太和殿内百官,绝大部分都是因为青楼而得知了胰子的功效,亦是会因为胰子而联想到青楼,但他却也不好强迫百官承认,否则必然会引来百官反弹。
再看到德庆皇帝脸色渐渐宽柔,朱和堉心中暗暗叹息一声,知道这一条罪名是无法扳倒赵俊臣了。
虽然觉得赵俊臣这是在诡辩,但朱和堉却也没有其他办法,冷哼一声后,就准备说出赵俊臣的第二条罪名。
然而,朱和堉虽然放弃了这条罪名,但赵俊臣却没有放过他。
却说,赵俊臣在见到百官或沉默或摇头后,竟是看向太子朱和堉,问道:“这么说,满朝上下,仅只有太子殿下一人如此认为了?却不知太子殿下为何会因为胰子而联想到青楼那污秽之地?”
赵俊臣一脸的真挚笑意,看似没有任何恶意,但这句话却是诛心了。
太子朱和堉自然怒极,瞪着赵俊臣,强忍着动手的冲动,咬牙问道:“赵侍郎,你这么说,是认为本太子满脑子小人心思?还是认为本太子是流连青楼之辈?”
太子的话刚刚落下,就见礼部左侍郎鲍文杰出列,满脸怒意,大声说道:“陛下,臣弹劾赵俊臣污蔑太子殿下,有不臣之心。”
鲍文杰刚刚说完,礼部右侍郎詹善常亦是出列,道:“陛下,臣弹劾鲍文杰污蔑朝中大臣,心怀不轨。刚刚赵大人所言,臣听的一清二楚,何曾污蔑过太子殿下?”
赵俊臣亦是说道:“陛下,臣对太子殿下一向恭敬,又如何敢污蔑诽谤?太子殿下之贤名,朝野上下,人所共知,臣常有听闻,太子殿下日后必是我朝的圣君明主,臣对太子殿下尊敬都来不及,又怎敢污蔑诽谤?在臣看来,太子殿下是绝不会因为胰子而联想到青楼的,之所以会有这般言论,怕是受了他人影响,所以臣才有所询问罢了,还请陛下明鉴。”
说话间,赵俊臣还有意无意的看了鲍文杰一眼,意思很明显,在赵俊臣眼中,影响太子的小人,就是鲍文杰了。
见赵俊臣如此,朱和堉与鲍文杰皆是怒极。
另一边,德庆皇帝听赵俊臣说到“臣常有听闻,太子殿下日后必是我朝圣君明主”时,眉头微微一皱,终于开口了。
“罢了,赵爱卿,太子毕竟是太子,你日后说话亦要小心些,不能让人误会。”
说话之间,却是把赵俊臣的那句诛心之言一笔带过了。
听德庆皇帝这么说,赵俊臣对着德庆皇帝行礼道:“陛下教训的是,臣知错了。”
说话间,赵俊臣又对着朱和堉躬身道歉道:“还请太子殿下恕臣失言之罪。”
见赵俊臣如此,朱和堉咬着牙没有多说什么,但眼中的怒意,却是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而德庆皇帝则继续说道:“不过,赵爱卿所言也有道理,这败坏君王与朝廷名声,大不敬之罪,却是太子有失考量了,依朕看来,过于牵强。”
听德庆皇帝这么说,又事已至此,百官自是称是,而鲍文杰与詹善常,亦是在行礼后各自退回队列。
唯有赵俊臣,依旧站在那里,意思很明显,他要与太子朱和堉打擂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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