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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上不着丝毫表情,但看见念颐落在念兮和念芝后面慢慢悠悠才走出来,她视线不往他这里倾斜半分,左顾右盼,倒仿佛在寻找什么人。
顾之衡还以为念颐会是第一个冲过来的,没想到过来的却是念芝,她脸上神情很是委屈,一看见他便忙不迭地道:“终于是可以回家了,哥哥不知道我在宫里有多闷得慌,规矩又大,虽然见识了很多往常看不到的,但是到底也不如在家中自在。”
念芝拿眼角睃了睃正走过来的顾念兮,猝的作怪地道:“呀!咱们家兴许还有一桩好事呢,家里人都还不晓得吧?”
她眉飞色舞,“念颐要飞上枝头做凤凰啦,那夜在望星楼上,瞧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要念颐做太子妃了呢,她可真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好福气,不像我和六姐姐…我也就罢了,只是六姐姐……”
顾念兮脚下停了停,知道这是顾念芝故技重施又来挑拨,她有足够的控制力装得若无其事,淡然走过去,毫无异状,唯有心头的憋闷委屈真真切切到无处排遣。
那一日进宫,谁不知道目的是什么,到头来却像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虽则大太太并不很在乎,但念兮却不是那么想,一朝有过成为太子妃的念头,这想法便生了根,一路枝繁叶茂郁郁葱葱,要她接受念颐把自己取而代之,实在犹如被照着脸扇了一耳光,屈辱是相同的。
她挑开车帘,慢慢望向立在马车前却回身向宫苑内张望的十二妹妹,只是情不自禁想着,若是能抓着她什么把柄便好了……
☆、第33章情窦易生
晨光熹微,院里几个小丫头聚在一处洗头,水声哗哗的,伴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和欢笑,打打闹闹没个消停的时候。
念颐举着笔杆子坐在轩窗前,她在宣纸上划下第八条杠杠,每一条杠横就代表着她有几日不曾见到须清和了。现在他在她眼中不是什么殿下,只是一个她顾念颐惦念的人,老实说,她以前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感受,想到某一个特定的人就觉得心里暖洋洋的,也许正如海兰所说吧,这是情窦初开了。
情窦……
念颐执着狼毫在砚台里沾了沾,然后在纸上画了一棵树,树上结满了累累的花,花下有一位坐在轮椅上的年轻男子。
脸部迟迟没有落笔,画到这里她顿下来,斜倚着身体就着小碗喝了一口燕窝粥,忽而左手捂着嘴噗哧哧笑起来。
她往树下的男人脸上添了两撇小胡子,又画上个哭脸,笔锋毛毛糙糙,海兰在侧边边做针线边不时瞧上一眼,不晓得她们姑娘乐呵什么。
念颐却将这幅画举起来撅着嘴吹了吹,墨迹半干的时候,她点了点男人的哭脸,一本正经对海兰道:“不知道了吧?这是承淮王,多时不见,他想我想的哭了。”还哭得好丑……
海兰把线在指尖绕了几圈咬断,嘴角抽了抽。
她们回家来这些日子宫里也一直没有动静,皇后说的太子妃的事仿佛只是一场梦。
起初十四姑娘还乐此不疲把这桩事势要传得府里大家伙儿都知晓,给六姑娘没脸的同时也让六姑娘和念颐生出嫌隙,不想她的作为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两边都没多大反应,直到了这几日她才安分。
廊上人影晃动,须臾有人进来,念颐看见是老太太屋里的老妈妈。
竟不晓得是发生了什么事,但见老妈妈喘息急促,稍事休息后方道:“宫里头来人了,这是才离开,老太太叫请姑娘过去说话!”
念颐和海兰对视一眼,海兰去准备她换穿的衣裳,借着间隙念颐就拉着老妈妈扫听起来,“妈妈,老太太是单只唤我一个人过去,还是六姐姐十四妹妹也一同去么?”
“没叫六姑娘和十四姑娘,只传十二姑娘一个人过去。”老妈妈说的很爽快,抬眼见海兰出来,便催促她快些为姑娘换衣裳,说老太太那头还等着。
有些事情偏生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海兰为念颐套春衫的时候觉到她神色凝重,她们彼此心照不宣,都知道老太太只叫她一个过去,这里面必定是有文章,且又是宫里头来了人,紧跟着就叫她,让人不多想都不成。
念颐忽然按住海兰的手,“我可不可以不去,就说我病了——”
她的声音很轻,海兰却害怕被老妈妈听见,府里上了年纪的老妈妈属老太太房里的最机敏,年轻时候就是个中好手,老了也不逊色。幸好老妈妈正皱着眉头看着念颐的画,好像不解其意。
海兰飞快地道:“姑娘不要慌,该来的总会来,你先过去听听是什么事,等回来再议。”
她说好,顺从地穿衣服,可是心里七上八下,料想不会的,太子都觉察到她和须清和关系不一般,为什么还要娶她呢?就因为她有那么一丢丢肖似他死去的爱人,他就要占为己有,还是看须清和不高兴他会感到快乐?
念颐承认自己已经控制不住地把太子往恶人的角色里代入,浑浑噩噩之间就被海兰装扮收拾停当。
喜珠和采菊正一前一后跨过门槛进屋,喜珠没注意屋里情况,还侧着头跟采菊说话,“你没看错吧?果真是承淮王殿下么,没成想殿下与咱们五爷这般要好……”
采菊说那是个坐在轮椅上的王爷,朝野上下除却承淮王竟还有第二人么。两人后知后觉才注意到站在书桌前的老妈妈,俱都住了口,念颐边用抿子抿鬓角的碎发边走出来,“适才说是谁?”
她有一丝欢喜藏在微扬的声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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