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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留在慈宁宫养伤，许是年轻人的缘故，外伤好得非常快。郑玉衡又拿到好几套曾属于先帝的衣裳，女使送到暖时，还忍不住道：&1dquo;郑太医穿上这个，不像是侍奉内廷的太医，倒像是哪家的天潢贵胄、王孙公子。”

  郑玉衡一件件地望过去，见上面都或多或少地有着玉麒麟的装饰。他问道：&1dquo;娘娘这里怎么会有那么多先帝的故衣。”

  &1dquo;这都没有穿过的。”女使以为他是介意这个，解释道，&1dquo;往年的千秋节、花朝、端午&he11ip;&he11ip;宫里都依着祖宗规制给主子们裁制衣，其中以陛下、娘娘两人所用最多。尚宫局都是一齐送到娘娘这里来，但先圣人只穿娘娘亲手挑得颜色，多出来的就余下了。”

  郑玉衡沉默地思索着，对方又笑道：&1dquo;后来因为这一项太过浪费，娘娘撤去了节庆衣的部分用度，所以我们这里也只有先圣人年少时的几件，再多也是没有的。”

  郑玉衡道：&1dquo;原是如此&he11ip;&he11ip;”

  女使跟他说完话，便回去当值，忙别的去了。郑玉衡也没有忘记职责，将近几日没有放回太医院的脉案整理清楚，前往侍药间去寻女医们。

  然而他刚出内门槛，迎面便见到一人前呼后拥地、大约有十几个人服侍着过来，到了宫门前，郑玉衡刚想扭头避开，便被喊住：&1dquo;等等!”

  孟摘月从辇上下来，一身薄纱长裙，鬓上珠宝生辉。她拎着裙摆迈进庭院里，身后跟着两个年少的侍女，跟她跟得甚是辛苦。

  昭阳公主虽然已经和离过一次，依她的年纪，寻常百姓家里的女儿都早有生育了，但公主备受宠爱，有母亲、兄长爱护，至今还像个孩子。

  孟摘月看见他，禁不住睁大了眼，惊奇地绕着他转了转，道：&1dquo;郑太医?”

  郑玉衡躬身行礼：&1dquo;拜见殿下。”

  孟摘月上下审视了他一番，眼中带笑：&1dquo;免礼，日后你见到本宫，私底下也不用行礼。”

  &1dquo;公主抬爱，臣&he11ip;&he11ip;”

  他的话没说完，孟摘月便探头望内殿望，悄悄道：&1dquo;母后在做什么呢?”

  郑玉衡道：&1dquo;自然是处理朝政，今日皇后的凤藻宫又送来几本宫务记录。”

  &1dquo;哦——那应当是筹备参与世子成亲的。”公主了然于心，又做贼似的小声问，&1dquo;那个&he11ip;&he11ip;许秉，就是内缉事厂那位玉面阎王，他在母后这儿吗?”

  郑玉衡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心想许祥居然还有这样的诨号，很诚实地答道：&1dquo;许秉因为内狱之事，这几日常在殿中应答，即便此刻不在，过几时也会来。”

  孟摘月很满意地点点头，她几乎要把&1dquo;别有居心”、&1dquo;胆大妄为”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正要跨进去，又回头拉住郑玉衡，道：&1dquo;郑太医，其实我们是一伙儿的，你以后可得把我当成自己人。”

  郑玉衡茫然地看着她：&1dquo;&he11ip;&he11ip;”

  &1dquo;哎呀，你怎么不懂呢。”公主解释道，&1dquo;你看啊，你在慈宁宫侍奉久了，肯定会有很多非议，要是让外头的人知道本宫打听许祥的行踪，肯定也有人要指责我，咱们以后就要在史官下一起挨骂啦!”

  &he11ip;&he11ip;一起挨骂算什么交情?

  郑玉衡难以理解地望着她，突然意识到：&1dquo;殿下要许秉——”

  &1dquo;嘘。”孟摘月抬指抵唇，小声道，&1dquo;让母后知道，她得打死我的。”

  郑玉衡陷入一种深深地震撼当中。

  孟摘月先是有点儿畏惧，然后又外强中干地仰起头，抬着下巴道：&1dquo;本宫是母后唯一的孩子，是嫡公主啊，我既然名叫摘月，就是天上的月亮也摘得下来，何况只是一个长得好看的阉人太监。”

  她千娇万宠、金尊玉贵，自然矜傲任性。

  &1dquo;你可别往外说，我是看你是母后的&he11ip;&he11ip;嗯，御用太医，才告诉你。”孟摘月扯了扯他的袖子，&1dquo;母后将你装饰得如此俊秀，可见天下女人的心都是共通的，郑太医，下次见了我，可不许装没看见，我们是一个阵营的。”

  就算公主这么千方百计地拉拢他，郑玉衡还是没有答应下来。

  孟摘月也不是非要让他表态，话说到这儿，便领着侍女进去了。

  慈宁宫殿内十分清净，内里只有书籍翻阅声、墨消磨声，连宫人的行走都低调内敛，只剩下裙摆在地上摩擦的沙沙轻响。

  然而昭阳公主进来，就如同一团火投入到寂井里头。孟摘月脆声见礼，跑到董灵鹫的案侧，表达孝心似的亲手侍墨，将头探过去睨了一眼母后纸上的字迹，开口道：&1dquo;二堂兄的成亲礼，京里好些时候没这种喜事了，母后去不去?”

  &1dquo;哀家赐婚，怎能不去。”董灵鹫抬眸瞥了她一眼，&1dquo;何况临安王妃特意邀请&he11ip;&he11ip;你这个素来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在外头闯祸了?”

  孟摘月撒娇道：&1dquo;哪有——盈盈好着呢。上回多谢母后替儿臣筹谋，盈盈不能没有您。”

  她伏身过去，扎进董灵鹫怀里，比养在慈宁宫的那只猫还更会捣乱，而且肆无忌惮。少女抬手勾着董灵鹫的肩膀，呼吸如兰草般芬芳：&1dquo;儿臣就是想娘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