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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听了想笑一笑,但牵了半天嘴角,始终是没笑出来。
他一脸心不在焉没精打采,教程翔看了又是好笑又是不忍,挟了一筷子菜给他,问:“要不,稍微喝点?喝了醉倒睡一觉就没事了。还是……想说什么?”
夏至点点头,又摇摇头,默不作声地给自己倒了半杯啤酒,一口闷下,正要再倒,程翔拉住了他的手:“行了啊,你就这点量。”
“我保证不吐。”
“醉鬼的保证不可信。”
夏至被堵得哑口无言,咽下一口气,眼睛还是盯着啤酒瓶子不肯放开,脑袋里已经开始咕嘟咕嘟地冒起水泡来。程翔的面孔已经有些遥远,他想了许久,终于说:“我觉得,周昱不喜欢我。”
说完这句话已经像是费了天大的力气,自己先闹了个大红脸。谁知道程翔听完只是点点头,反问:“我其实就奇了怪了,他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啊?货大活好……?”
“噗……”
夏至本来因为局促端着水杯喝了点水想掩饰一下,听到程翔的话一下没忍住,直接一口水喷了他一头一脸,喷完还呛到了自己,伏在桌子上咳得死去活来。
程翔倒是镇定,看着服务员要过来还扬了一下手示意没事,接着把自己的脸擦干了,还想到给夏至递杯水。夏至被他说得完全没脸抬头了,一边咳一边摆手:“我不和你开这种玩笑。”
“谁开玩笑了。”程翔拍拍他的后背,一边给他顺气一边说,“我就觉得这人没什么心思,和你不是一路人,不知道你是怎么非喜欢上他的。算了,夏小至,听我一句,不对,这话还是你和我说的呢,不喜欢你就你还缠着他干嘛啊,喜欢别人去呗。”
说完他感觉到手掌下的肌肉一僵,夏至整个人都没了动静。过了好一阵子他终于抬起了头,因为呛气,又闷了半天,从眼睛到整张脸,都是通红的:“我刚才那句话说得不对……他不是不喜欢我,而是不像我喜欢那样喜欢我。”
“所以?你到底图什么?证明你缠下去他早晚能有更喜欢你的一天?”
夏至先是不吭声,半晌后才说:“不试试怎么知道。”
“傻气。”程翔被他说得一噎,顿了一顿才说,“你又不是孟姜女,哭不倒长城的。再说有哭长城这劲头,几条长城都修起来了。”
这比喻听得夏至眉心一跳,倔强地望向程翔:“也没见你不要侯放了。”
话音刚落,后脑勺上就挨了不轻不重的一下:“混小子没良心。我可是好心劝你。不过这事,别说我乌鸦嘴在先,总是要栽跟头的,你是还没摔狠。”
“我不怕摔。”
闻言程翔笑了一笑,笑容里却没有任何一丝愉悦之意,倒是充满了无穷无尽的苦涩:“还没摔才这么说。”
没多时餐厅打烊,两个人都没什么吃饭的胃口,夏至了又喝了酒,程翔就干脆直接回了家。在车上时夏至的酒劲上来了,在副驾驶座上坐得一点也不安分。程翔要开车,还要分出手来管住他,心里早就把劝他喝酒的自己骂了一万遍。好不容易开到公寓外头,车子停好叫人下车时,才发现夏至已经蜷在座位上睡着了。
程翔叫了他几次,也拍了脸,还是没把人叫醒,末了只能苦笑不得地把人背上楼,背的时候心想这小子近来不知道又发了多大的神经加大训练量,一身的腱子肉越来越沉。
可不管程翔心里如何吐槽,又如何艰难地把他安置好,夏至是一无所知的。他睡得很好,还做了个不错的梦,直到被忽然叫醒。
不对,他是被活生生吓醒的。
听见程翔大呼小叫自己名字的时候夏至只当是做梦,最近秋老虎,程翔家的空调得又打得低,他闭着眼睛扯过被子蒙住头继续睡,忽然脸上一阵痛,程翔的声音在耳边高高低低地叫:“你再不醒出人命了!”
他蓦地一惊,张开眼睛掀了被子一坐,视线一时还很模糊,过了几秒钟才看见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他整个人一激灵,直接就从床垫上滚下了地板,在床单和被子的包围里结结巴巴地对知道何时出现在房间里的第三个人打招呼:“侯、侯放……”
侯放眼下却没空理他,一大本书直接往在房间里上窜下跳的程翔身上砸:“混蛋东西!要你招惹夏至!”
程翔本来想接住书,后来看来势太急,急中生智地往地下一蹲,同时不忘见缝插针地对夏至吼:“夏小至!快给侯老师说清楚!”
“啊?”夏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傻住了。
不仅是傻,更是被侯放的样子吓坏了——侯放脾气坏爱发火是常事,但往往来得快去得也快,夏至还是第一次看见他气得脸色铁青,眼睛却红得要滴血,于是一时之间瞠目结舌,反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夏至!你再敢喝酒,我非打断你的腿!”侯放见夏至醒过来,总算是停了一下手,但接下来就是对夏至一声大喝,这下夏至身上那残留的最后半分睡意也被他吼得直接逃窜到九霄云外了。
“……啊?”他听了半天,临到头也还是只有这一句。
程翔一脸恨不得掐死他的表情,冲着他又喊:“这个时候你发什么呆!快说清楚!为什么喝酒!又怎么到的我家!我他妈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伺候你半晚上,刚合眼就被抓个正着追着打。”
他这话不说还好,说完侯放脸色一变,气得直发抖,眼看着又要冲过去;两个人之间隔了个床垫,垫子上坐着个稀里糊涂的夏至,要是眼下还有任何认识他们三个人的人,看到眼前的景象,绝对称得上是蔚为大观了。
夏至看了这么一会儿,还是不明就里,抓了抓头发问程翔:“出什么事情了?你为什么伺候了我半晚上?侯放为什么在这里?他为什么要打你?”
一时间程翔脸上满是啼笑皆非,对夏至的后知后觉简直是充满了敬仰之情:“哎呀你怎么净在这个时候犯傻气!侯老师以为我和你睡了。”
“啊?!”
即使迟钝如夏至,听到这句话也知道得越快把事情说清楚越好。但明知道如此,头皮还是一阵阵地发麻,怎么也不敢去看侯放,只恨不得把人藏在被子里只有声音就行:“……侯、侯放,你、你、你,不是……我……”
“好好说!想好再说!”侯放整张脸山雨欲来,阴沉得吓人。
被他这么一吼,夏至整个人干脆都哆嗦起来,程翔实在看不下去,接过了他没说完的话:“他丢了钥匙,没办法回家,就到我这儿借住一个晚上。喝酒的事情是我不好,没看住他。但我这里就这个条件,只能两个人一张床上将就将就。”
侯放始终盯着夏至裸露在被子外面的上半身不吭声,脸色还是吓人。程翔跟着看了一眼,然后笑了一下,依然是温和而恭敬地说:“侯老师,夏至也是成年人了,谈恋爱很正常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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