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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dquo;你他妈的总是神神叨叨。”指导员踢了一下九爷的腿肚子，&1dquo;罪犯都像你这样，哪还有我们的活路？回号房吧。”

  说是踢，其实指导员只是用脚尖轻轻碰了一下九爷的裤管。九爷弯下腰，一下一下拍打它，全然不理睬指导员的催促。

  走到九号房铁门口，九爷又提了一个令人费解的要求：

  &1dquo;礼拜五给我送半只烤鸭来，要脆香型的那种。”

  指导员准备开锁的手停在半空，狐疑地瞪着九爷，九爷附在指导员耳边说：&1dquo;帮主从今天开始绝食，今天周一吧，熬到周五，他就该开禁。”

  指导员唉声叹气，边开锁边骂&1dquo;他妈的他妈的”，不懂骂的是九爷还是帮主。指导员推九爷进去，换了独眼出来。

  帮主的午饭不再分给别人，而是摆在面前任由它渐渐变冷，这样，全号房都明白了他要绝食。帮主不吃饭仍然引吭高歌，这种跟前摆一碗饭唱歌的样子给人以慷慨悲歌的印象。晚餐再不吃，帮主就唱不出歌了，只是吸溜着鼻水呆。

  独眼晚饭后才回到九号房，自己的一碗饭吃完，帮主的冷饭也想吃了。

  &1dquo;你吃了他的饭，他还叫绝食吗？”

  独眼被九爷的话吓了一跳，那碗冷饭很不情愿地放回原位。九爷又问：&1dquo;都说了？”

  &1dquo;都说了。”独眼用指甲剔剔牙缝的菜丝，说话有点含混，&1dquo;早知道王苟去党校学习了，何必装哑巴？我这是领导面前放臭屁——”

  &1dquo;怎么样？”

  &1dquo;自己吓自己。”

  &1dquo;说了好，争取搞个从宽。”

  独眼悲叹说：&1dquo;我他妈的一个抗洪英雄沦为抢劫犯，还不如让洪水淹死得了。”

  九爷不以为然：&1dquo;想死容易，随时都有机会。”

  &1dquo;不一样，”独眼反驳说，&1dquo;那时候死重于泰山，现在自杀轻于鸿毛。”

  小如哑然失笑：&1dquo;你问问帮主，饿死自己是重于泰山还是轻于鸿毛？”

  在九号房，对帮主的绝食深感不安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独眼。&1dquo;饿死怎么办？”独眼每次这样问九爷，九爷都淡然一笑。独眼决定亲自出动劝说帮主：

  &1dquo;你这是何苦，不是自作自受吗？身体弄垮了，活在世上还不是废人？”

  帮主说：&1dquo;我要换房。”

  独眼说：&1dquo;外面有没有女人在等你？就是出去了也不中用了。”

  帮主又说：&1dquo;我要换房。”

  独眼不耐烦了：&1dquo;不就叫你说一下我老婆的事，用得着绝食？操。”

  帮主还说：&1dquo;我要换房。”

  独眼倏地站起来，踢了一脚死蛇似的帮主：&1dquo;你是屎窖里的石头呀？我算是秀才碰到兵有理说不清。”

  大家都笑了，因为帮主更像秀才，独眼才是兵。

  僵持到礼拜五，帮主开始两眼呆滞、牙关紧闭、四肢伸直。独眼和娘像翻烙饼那样将他翻了个身，帮主柔软地就势趴在床板上，好像被抽去了骨架。

  &1dquo;这样不行。”小如说，&1dquo;压瘪了鸡巴可是世世代代的事。”

  昨天开账，娘用钱单开了三碗大肉，肥墩墩的猪肉送进来的同时，小鸟还塞进来一个塑料袋，说是&1dquo;九爷的”。

  打开塑料袋，浓烈的烤鸭香味扑鼻而来，九爷挑了一个腿，其他都交给小如。小如不解其意，疑惑地看着九爷，九爷举起鸭腿在鼻子下嗅嗅，满脸是香味袭人的陶醉。小如一下就明白九爷的用意，招呼独眼、刀疤、娘和帅哥靠向帮主头顶，把鸭头、鸭掌、鸭翅膀之类鸡零狗碎的分给他们。这时，独眼他们也领会了小如的意思，把没肉的骨头咬得喳喳响，连连赞叹&1dquo;好香好香”&1dquo;好吃好吃”。

  帮主的嘴唇动了几下，大家视而不见，继续谈论狗肉和白斩兔等海源名菜。小鸟在铁门外分饭了，小如接过刀疤抬来的饭大声宣布：

  &1dquo;中午就吃烤鸭，今天的猪肉又肥又烂，留晚上吃吧。”

  这时，小如听到帮主轻声说：&1dquo;水，我要水。”

  十九：钱单风波（3）

  小如一个眼神，独眼端过茶杯，扶起帮主一口气喝了。歇了一会，帮主又小声说：&1dquo;我要上厕所。”

  独眼和刀疤把帮主扶起来站稳，小如搂了一下帮主的腰，竟然像烤干的烟叶那样轻飘。两人架着帮主一步一步往厕所挪动，牵他蹲下后，小如招手让独眼和刀疤回来里间。小如十指撑开塑料袋，将鸭肉凑到交通鼻子底下，亲切地问：&1dquo;想吃吗？”

  交通以为有诈，搂紧饭碗不敢看鸭肉，转而看小如的眼睛。小如的眼里清澈真诚，交通放下心来实话实说：&1dquo;想。”

  &1dquo;想吃就好。”小如翻过塑料袋，所有的鸭肉都倒在交通碗里，再抓两块用手纸包了，塞到交通手上说：

  &1dquo;就说是你偷的。只要让帮主吃下这两块鸭肉，碗里的全归你。”

  交通扭起腰肢走向厕所，打开手纸，附在帮主耳边悄悄说：&1dquo;偷来的。”

  帮主使劲伸长脖子，见大家都在里间吃午饭，突然向鸭肉咬去，连手纸也进了嘴。帮主就这样光屁股蹲着茅坑吃鸭肉，双手颤抖、慌不迭地，一眨眼工夫就吐出了纸浆和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