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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这个天下还从未见过她老去的模样,她在许疏楼的记忆里永远停留在这般年轻美貌的一刻。
许疏楼贪婪地看了半晌,才对景儿轻声道:“我们走吧。”
景儿有些奇怪:“殿下您还真的只是来看看啊?”
“芳仪?”皇后娘娘却已经发现了她,“你这孩子,快过来吧。”
许疏楼深吸了一口气,模仿着自己百年前的模样,凑过去撒娇:“母后,我想你了!”
皇后点了点她的额头,对堂前众命妇笑意盈盈道:“这孩子,就是粘我,让大家看笑话了。”
“这有什么?”命妇们也都笑了起来,“娘娘与殿下母女情深,正是一段佳话。”
许疏楼把脑袋枕在皇后肩上:“母后……”
“这是怎么了?”皇后仔细看着她的眼神,突然起身对众命妇告罪,“诸位请稍坐,本宫去换件衣服,待会儿便回来。”
她拉着许疏楼一路行至安静的后殿,才开口问道:“疏楼,你这是怎么了?”
许疏楼不解:“我没事。”
“别嘴硬了,你骗得过母亲吗?”皇后拉着她坐下,“谁惹你不高兴了?”
许疏楼摇头:“没有,真的没有。”
皇后的手轻抚过她的脸庞:“可你的眼神变了。”
“变了?”许疏楼微怔,“怎么会呢?我自己……都没有察觉。”
“变得不一样了,你以前的心思啊,让人一眼就能望到底,”皇后轻柔地给女儿整理着发丝,“母后的小疏楼啊,现在眼神变得更坚韧、更成熟了,就像经历过很多很多事,最后却不得不看开,经历过世事沉淀下来的那种乐天知命。”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你在梦里遭遇了什么?是我和你父皇不能保护你了吗?”
在母亲面前,许疏楼终于不能自抑,她哭了起来,哭得撕心裂肺却寂静无声。
皇后见她哭得无声,心疼地抱着她:“这是怎么了?母后的疏儿,你每次难过都要闹得所有人都知道,所有人都来安慰你,你是什么时候学会了这样无声流泪?”
是什么时候呢?大概是在离宫的那一路上,她终于清楚地明白,就算哭得再大声,也不会再有人来安慰她了。
后来她成了无尘岛弟子、明月峰大师姐、一柄折扇让修界不知多少人头疼的许疏楼,她也再用不着旁人来安慰了。
只是听到这一句“是我和你父皇不能保护你了吗”,她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许疏楼贪婪着看着眼前的母亲:“母后,我对不起你们,我甚至不能为你们报仇。”
“报仇?”皇后温柔地给她擦了擦眼泪,“如果我和你父皇出事了,那我们唯一的愿望,就是你能好好活着,而不是叫你报什么仇。”
许疏楼的泪流得更凶。
其实她都明白,其实她何尝不懂……
皇后不再开口,任她发泄般地哭泣,直到她渐渐抽噎着停了下来,才轻拍了拍她的背:“疏楼,我们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快乐地活着。”
许疏楼擦干泪水,很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我一定会做到。”
“……”
眼前画面忽然静止,虚空之中,一道声音响起:“我可以帮你永远停留在这里。”
“别打扰我,一边待着去。”
“……”那个声音听起来有些恼怒,“不识好歹,那你就受着吧。”
转眼间,眼前温馨图景,瞬间化为一片血色,大兵压境,烽火催城破。
许疏楼叹气:“这场战争,我在心魔镜中已经看得腻了。”
“什么心魔镜?我肯定比那玩意儿高级多了……”
许疏楼没有理会这道声音的嘟囔,她远远地看着皇城,没有转身,没有闭眼,没有躲避,待一切结束,她跪了下来,对着正殿的方向,三叩首。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你通过了第二关,我可以帮你一个忙。”
许疏楼已然恢复了平静:“什么忙?”
“我可以让你忘掉这段国破家亡的回忆,只保留那段最美最好最温馨的记忆。”
许疏楼困惑地眨了眨眼:“可我从未说过,我想忘记啊……”
那道声音里含了丝惊讶:“你难道不想忘?”
“所有这一切,”许疏楼望向巍巍皇城,“所有记忆,所有过往,不论它们是好是坏,加起来,才让我成为今日的我。”
“……”
她坚定地摇了摇头:“所以,不,我不想忘记。”
“好吧,”那声音很不甘心地叹了口气,“现在你才是通过了第二关。若选了忘记,你就要永远和我待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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