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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莫名地对视了一眼。
两人一个衣冠楚楚,一个衣衫不整,眼下正盖着同一床被褥面面相觑。
“你……”卫听澜磕磕巴巴道,“你什么时候到床上来的?”
祝予怀哑了片刻。
太冷了,情不自禁。
他抬袖轻咳一声,心虚地将被子揽紧了一些,尽可能理直气壮道:“濯青莫不是忘记了,这、这本就是我的床啊。”
想上……自然就上来了啊。
空气沉寂片刻。
卫听澜:“……没事了,你坐。”
一边浑身僵直地缓慢挪下了床。
祝予怀却在后边轻拉了下他的衣角,小声道:“濯青……”
话音未落,卫听澜扯着外衫猛然站起,趿拉着鞋,踉跄但迅疾地向卧房外遁去。
祝予怀:“……”
他还没说完。
他不死心地召唤道:“濯青。”
门帘轻晃,房外无人应答。
“我是想说。”祝予怀深吸了一口气,“你穿走的是我的虎头鞋啊!”
自作孽
赵松玄缓步走入观雪阁中,便有宫人替他褪下了沾雪的斗篷。
阁中燃着熏炉,三面关窗,只避风的一面开着。透过那窗,可见如絮飞雪轻掠过疏梅琼枝,映得枝头初发的红蕊愈发撩人心弦。
赵松玄抬眼望着,浅叹道:“母妃好兴致。”
阁中坐着个面容清丽的宫装妇人,膝上搭着貂裘,卧着一只圆润的雪白兔子。她的眼角已染细纹,但因保养得宜,并不显年岁。
听见宫人通禀二皇子来了,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懒懒地抚着兔子道:“今日这风刮得奇怪。咱们二殿下怎么不同太子弈棋,倒被吹到本宫这里来了?”
赵松玄行过礼,略抬下手,身后的内侍便奉上了几盒装点精致的年礼。
“今日是元日,还望母妃看在这些好茶的份儿上,莫要叫人把儿臣打出去。”
江贵妃这才抬眼笑了一声:“行了,就你嘴贫。快坐吧。”
赵松玄拂衣落座,四下看了看,笑着说:“观雪阁闲置许久,恐有冬蛰的蠢物做了窝。底下人可仔细瞧过了?没叫这些小东西妨着母妃赏雪的兴致吧?”
江贵妃手上一顿,温声道:“你倒细心,本宫来前便叫人先清扫过了,这阁里干净着呢。”
又朝宫人挥了下手:“你们去外边侯着。阿玄好不容易来一次,无甚要紧事,莫要拿来扰了我们母子相叙。”
宫人应声退出阁外。等到阁中只剩了两人,江贵妃抚着兔子的手停了。
两人相视一眼,江贵妃道:“阿玄,你直说便是。我带来的这些人,皆是信得过的。”
赵松玄微微颔首:“宫宴之事,母妃可有耳闻?”
“夜宴散后,阖宫上下便传遍了。”江贵妃眉间轻拢,“怎么了?朔西这案子莫非攀扯上你了?”
赵松玄答道:“详情不知。但父皇应当是疑心到了我身上。”
“他待谁都这般疑神疑鬼。”江贵妃轻嗤一声,“我说呢,之前好好的跑来要茶喝,装着慈父的样子考校你的功课。他塞给你的两个内侍还安分吗?可要寻个由头料理了?”
“不必脏了母妃的手。”赵松玄笑说,“就让他们安心在书房捧砚奉笔吧,反正我玩物丧志,几百年也不往那儿去一回。”
“也罢,你心里有数便好。”江贵妃微叹一声,“四皇子那边,你近日还是多留心些,别叫他们寻着空子往你身上泼脏水。暗中豢养死士、意图挑拨边疆,这罪名可担不得。”
她说着又蹙起眉来:“只是这些人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为着害你,竟敢拿朔西来做文章。赵文觉那蠢货,何时有了这胆量?”
赵松玄轻笑:“四弟大了,心思活泛些也正常。不过图南山一案,的确不大像他母家能有的手笔。我总觉得,这其中还有别的势力在推波助澜。”
江贵妃轻轻点头:“也是,这案子从头到脚都透着古怪。皇帝巴不得有人给他递刀子,若真栽赃到了你头上,他怕是早就摆出大义灭亲的姿态,要拿你向朔西交差了。为何如今就这般轻易地压下去了?”
赵松玄品了口茶,敛眸低笑了声:“许是有人夜路走多了,后知后觉怕起了黑。”
江贵妃看了他一眼,隐约明白过来:“你是说……”
赵松玄置下茶盏:“太医署线人递的消息,扬威将军高邈在图南山中被暗箭所伤,身中奇毒。此毒初发时可使伤口溃烂难愈,即便救了回来,毒素也如跗骨之蛆难以祓除,恐余生都要受毒发之苦。母妃听着,可觉得熟悉?”
江贵妃静了片刻,冷声一笑:“难怪。这些人当真长本事了,我们都还没动手寻仇,他们倒先急着拿兄长所受的冤屈来做局了。皇帝要是知道自己生了这么个好儿子,不知会作何感想。”
赵松玄慢声道:“若真是四弟设的局,我倒是要向他道声谢。这般明目张胆的刺杀和挑衅,我初闻时,都忍不住要以为是舅舅英灵犹在,前来清算旧账了。更何况是那些做贼心虚的卑劣小人呢。”
江贵妃轻抚着兔子柔软的皮毛:“这样也好。皇帝即便疑心你,一时半会儿也不敢贸然动你。且叫他日日夜夜担惊受怕着吧……自作孽,不可活。”
那兔子乖顺地卧在她膝上,似是被抚得舒服,懒懒地朝她手心拱了两下。
江贵妃寒凉的神色稍缓,轻声道:“算了,大过年的说这些晦气事做什么。你瞧瞧,这长耳畜生倒是自在。吃吃睡睡,这一世便也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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