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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辆车子从身边经过。影子希望有人能搭他一程。他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了,黑暗中他看不清,结果手脚摊开地倒在公路边的沟渠里,右手插到几寸深的冰冷泥泞中。他慢慢爬起来,在裤子上抹掉手上的湿泥,有些笨拙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他这才现有人站在他身边,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口鼻就被什么湿漉漉的东西堵住了。紧接着,他闻到了刺鼻的药味。
这次倒下时,沟渠里似乎既温暖又舒服。
影子的太阳穴仿佛被人狠狠压进他的头骨里,疼得要死,双手被皮带之类的东西绑在身后。他在一辆车里,坐在车内地面铺的皮垫子上。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视力的景深感出了问题,然后才明白过来,他面前的座椅确实距离他很远。
有人坐在他身后的座位上,但他无法回头看他们。
一个肥胖的年轻人,坐在这部加长豪华轿车另一头的座位上,从车厢酒水柜里拿出一罐减肥可乐,打开盖子。他穿着一件长的黑色外套,料子似乎是某种丝绸。他脸颊的一侧长满青春痘,年龄看上去不过十几岁。看到影子醒来,他得意地笑了。
&1dquo;你好,影子。”他说,&1dquo;别跟我捣蛋。”
&1dquo;好的,”影子说,&1dquo;我不会。可以让我在美国旅馆下车吗?就在快到州际公路的地方。”
&1dquo;揍他。”那小子命令影子左边的人。一拳狠狠地打在影子腹部,痛得他停止了呼吸,整个人蜷成一团。好久之后,他才慢慢伸直腰。
&1dquo;我说过别跟我捣蛋。捣蛋就是这个下场!回答问题要简明扼要,否则我他妈的干掉你。或者不用干掉你,或许我可以让我的手下捏碎你那该死的身体里的每一根骨头。人体一共有2o6块骨头。所以,别跟我捣蛋。”
&1dquo;听明白了。”影子回答。
车厢的顶灯从紫色转为蓝色,又转为绿色和黄色。
&1dquo;你为星期三工作。”年轻小子问。
&1dquo;是的。”影子回答。
&1dquo;这混蛋到底在找什么?我是说,他在这里做什么?他一定有个计划,他到底想怎么玩?”
&1dquo;我今天早晨才开始为星期三先生工作,”影子说,&1dquo;只是个当差跑腿的。”
&1dquo;你是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1dquo;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男孩敞开衣服,从里面的夹袋掏出一个银制香烟盒,打开,拿出一枝香烟递给影子。&1dquo;抽烟吗?”
影子本想要求先解开他的手,最后还是决定别提什么要求。&1dquo;谢谢,我不抽烟。”他说。
香烟显然是手工卷制的,男孩用一只表面粗糙的黑色芝宝打火机点燃香烟。烟味闻起来有点像焚烧电子元件。
男孩深深吸一口,然后屏住呼吸,让烟慢慢从嘴里冒出来,再从鼻孔吸回肺里。影子猜他一定在家里对着镜子练习了好久,然后才在众人面前表演。&1dquo;敢对我撒谎的话,”男孩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1dquo;我一定干掉你,懂吗?”
&1dquo;你说干掉就干掉吧。”
男孩又深深吸一口烟。&1dquo;你说你住在美国旅馆?”他敲敲他背后驾驶室的窗户,玻璃窗降了下来。&1dquo;喂,去美国旅馆,州际公路边上。我们要放下客人。”
司机点点头,玻璃窗又升上去。
车箱里闪烁的光纤灯继续变幻着颜色,循环变成各种黯淡的色调。影子觉得男孩的眼睛似乎也在闪烁,是老式电脑显示屏的那种绿色光芒。
&1dquo;你记得转告星期三。你告诉他,他已经是历史了,他被遗忘了,他老了。告诉他,我们才是未来,我们不会给他或任何像他一样的家伙任何机会。他应该被关进历史垃圾博物馆,与此同时,和我一样的人,将在属于明天的级高公路上驾着豪华轿车飞驰。”
&1dquo;我会转告他的。”影子说。他觉得有些头晕眼花。但愿别感冒才好。
&1dquo;告诉他,我们他妈的已经为现实重编制了程序。告诉他,语言是一种病毒,信仰是一种操作系统,祈祷不过是他妈的垃圾邮件。记得转告我的话,否则我干掉你。”那小子说话的声音透过烟雾轻飘飘地传过来。
&1dquo;记住了,”影子说,&1dquo;你可以让我在这里下车,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回去。”
那小子点点头。&1dquo;很高兴和你说话。”他说,香烟让他的声音变得成熟了些,&1dquo;你要知道,只要我们想干掉你,我们可以立刻把你删除。你明白吗?只要轻轻一点,你就会被随机重写,一切归零。你没有选择权。”他敲敲背后的窗户。&1dquo;他在这儿下车。”然后他又转向影子,用他的香烟指点着。&1dquo;这是用人造蟾蜍皮做卷纸的,”他解释说,&1dquo;知道吗,现在人们已经能合成蟾毒色胺了。”
车子停下,车门打开,影子有些困难地爬出车厢。他手上的皮带被割断了。影子转过身,车里面是一团翻腾的烟雾,还有两盏灯一直在闪烁着。现在灯光转为铜色,恰好是蟾蜍眼睛的颜色。&1dquo;这他妈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占有绝对优势,影子。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了。还有,很遗憾听到你老婆死了。”
车门关上,加长豪华轿车无声无息地开走了。影子距离汽车旅馆还有几百码距离,他站在原地,呼吸着寒冷的空气,然后从红、黄、蓝三色的广告灯箱下走过。上面正大肆宣扬可以想象得到的最美味的快餐,其实不过是汉堡包罢了。一路上没有任何意外,他安全抵达美国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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