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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国难思良将（第4页）

从太极殿出来，往北，过朱明门，两仪门，便到两仪殿。

大朝会在太极殿，而两仪殿则是召开小范围会议的地方，这里距离皇帝的寝殿比较近，相对来说比较方便。而出于安全考虑，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到这里来的，能来这里开会的人，也都是皇帝十分信任的重臣。寻常人，是没资格进来的。

魏征确实执着，关于李牧所得封赏的事情，他非要启奏不可。李世民不理他，他便追御撵。但不管他怎么喊叫，御撵都不停，他也犯病了，拖着一把老骨头猛追，愣是追到了朱明门才被守门的金吾卫给拦住。

就在魏征要被金吾卫捆起来的时候，李世民的随身太监高干走了过来，挥手屏退金吾卫，对魏征道：“魏公，何以追到此地？”

魏征上气不接下气，呼哧带踹道：“高、高公公，老夫身、身为谏议大夫——”说着，怎么也说不下去了，弯腰咳嗽了起来。高公公无奈叹了口气，道：“魏公随我来吧，陛下在两仪殿与诸位将军议事。”

听到“诸位将军”，魏征问道：“为何召集诸将，是要用兵吗？”

“军国大事，奴婢可不敢多言。陛下说，魏公若执意跟着，就让老奴领魏公过去。老奴听命带路就是了，其他的，老奴一概不知。”

魏征闻言便也不再多问，随着高公公一路来到了两仪殿。没到门口，就听到里面吵得不可开交。

“陛下，突厥倾国之兵二十万南下，所图非小。如今长安城中只有骑兵不到万人，步卒只有五万，就算把附近州郡的兵丁尽数调来，也不会过八万。悬殊太大，不如转移洛阳……”

“你放屁！二十万人怎么了？就算是守不住，焉能不战而逃？长安乃是我大唐都城，若让突厥人不费一兵一卒就把都城抢占了，以后我大唐如何统领万方？你翻翻史书好好看看，哪一朝是这样打仗的？”

“我觉得走也未尝不可，但是要带着百姓一起走，不能让突厥人掳掠了人口。财物倒是无所谓，可若有了人口，用不了十年八年，突厥人就繁衍起来了，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大患。”

魏征听了一会儿，差不多明白了。突厥大举进攻，将帅们意见不一，但是有一个看法是一致的，那就是以长安城目前的兵力是肯定打不过突厥二十万大军的，争论的重点主要是直接跑还是打一仗再跑。

“陛下，魏公到了。”

高公公来到李世民跟前小声禀报，正焦头烂额的李世民瞧了眼门口的魏征，道：“魏公来得正好，刚收到消息，颉利、突利二部合兵一处，挥军二十万南下直奔长安而来，已经到了径州，目前距长安仅二百里。魏公可有对策？”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魏征，程咬金嗤笑一声，道：“陛下恕罪，臣觉得问他军务好比对牛弹琴，这军阵之事，他懂吗？要是耍阴谋么，问问他还行。”

此言一出，众将皆大笑。在场之人，十个有八个都是秦王府旧将，看魏征早就不顺眼。剩下那几个，如薛万彻、冯冲等人，如今是寄人篱下，敢怒不敢言，也顾不得往日情分了，都尴尬地陪着笑脸。

魏征无视程咬金的奚落，心念急转，清了清喉咙，躬身施礼，道：“陛下，臣有一策，可解此困。”

“哦？”李世民似笑非笑，问道：“那你赶紧说说，计将安出？”

“陛下，突厥二十万大军南下，不可能行动一致，必有先有后。前锋人数不会太多，我方当出一猛将领军，先挫其前锋锐气，令其犹疑不定，吃不准我方虚实。此疑兵之计若成，定能为我方调度兵马争取足够的时间。”

李世民没有表态，而是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李靖，问道：“大将军以为如何？”

李靖点点头，道：“魏公所言，确实可行，但如今有一个问题。如今突厥极端强盛，号称控弦百万，戎狄炽强，古未有也，契丹、室韦、吐谷浑、高昌皆役属于突厥，骑兵何止十万，能做这二十万大军前锋大将之人，必是勇猛无敌之辈，我方派出哪位将军可稳操胜券？”

顿了一下，李靖又补充道：“要知道，若这一仗败了，后果不堪设想。”

这句话成功阻止了诸将请命的动作，皆沉默不语。

李世民扫视诸将，道：“各位平时不是很好战么？怎么今日都变成哑巴了？”说着他开始点名，道：“程咬金，程知节，你也怕了么？”

程咬金额头冒汗道：“陛下，你是知道我的，俺不怕死，是怕坏了大事。此番干系太大，臣这三板斧怕是不灵。”

李世民叹息道：“国难思良将，如今，谁可为朕分忧啊？”说着，他看向魏征，后者心领神会，厚着脸皮道：“陛下，臣保举一人，定可为陛下解燃眉之急。”

“哦？”李世民明知故问：“爱卿保举何人？”

魏征强忍下吃苍蝇的感觉，咬牙道：“正是赵王殿下！赵王殿下有万夫不当之勇，若是他为前锋，此难必解。”

还未等李世民答应，程咬金跳出来，道：“若是赵王殿下为主将，臣心服口服，愿随他做个偏将，狠狠厮杀一番！”

尉迟恭也道：“陛下，臣也愿做赵王偏将，随他阵前迎敌！”

李靖也道：“若是赵王肯做前锋，此计必成。”

众将热情高涨，纷纷请战，竟无一人再说弃城而逃的话了。

李世民深深地看了魏征一眼，道：“既然大家都一致认为魏公的计策可行，那便如此办吧。朕宣布，任赵王为泾州道行军总管，前锋将军，领军一万直奔泾阳，防御突厥。尉迟恭，程咬金为其偏将，长孙无忌调拨粮草辎重。李靖接管长安防务，即日戒严，实行宵禁。其余诸将，衣不卸甲，随时听命！”

“喏！”

气势如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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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将领命而去，魏征要走，被李世民留了下来。

宫娥端上来一盏茶，魏征也不客气，咕咚咚喝了个干净，他是真渴了。

“爱卿是不是以为刚刚朕是怕你纠缠，所以逃了？”

魏征没言语，心说，难道不是吗？

李世民笑道：“不至于此。”说着他叹了口气，道：“今日大朝会之前，朕就已经收到了消息。本来朕还在犹豫，要不要给赵王这么多的封赏，但收到了突厥来犯的消息之后，朕便下定了决心。”

魏征叹道：“陛下可能有陛下的考虑，但臣还是要说，此次封赏，必是日后祸乱的根苗。”

李世民不答，而是反问道：“方才的场面你也见到了，如今大唐还有第二个人能带来如此士气么？”

魏征亲眼所见，已是服气了，老实答道：“没有。”

“那还有什么说的？”李世民叹道：“你觉得封赏过重，朕也这样觉得。可此时是用人之际，就算是朕亲征也未必有这样的效果，足见赵王不可替代。如此，还能说封赏过重了吗？”

魏征没什么可说了，抿了抿嘴，躬身道：“陛下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