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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院（第1页）

接送托托莉的过程很顺利，直升机当天便抵达，再回转到叶绿家的医院。做了一系列诸如x光的检查，托托莉被暂时安排到乳腺科的病房，只有母亲陪护的她来了一周都没能见到叶绿的人影，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不免有些寂寞。

还有一个月便联考了，可还不知道病究竟能不能治好。托托莉深知考试是小事，治好自己的病才是要紧事，自己也老是胡思乱想，妈妈一直在身边看护，可她从未开口倾诉，所以也就不知道她心中所想。“退一步说，如果我一个月后果真死掉了，妈妈一定要供哥哥读完大学。”

“傻孩子，别说傻话！”妈妈脸色都白了。

嘴上说着相信叶绿，谁又能百分百相信一个事实上不见面远远久过见面时间的网友？只是对同样怀抱对假面骑士喜爱的叶绿，托托莉心里那份油然而生的、莫名其妙的信赖感就连近在咫尺的妈妈也羞于启齿。我知道你一定能救我，她在心里默念。

在乳腺科住了几天，主治医师姗姗来迟。年纪五十上下的秃头大叔架着一副金边眼镜，说起话来斯斯文文，“看到你这么精神，我们都很高兴。”说完还不忘和身边的护士点头致意。

托托莉和母亲揣摩了一下，“医生，她果然是……”母亲不安地欲言又止。医师点头，“已经能看到组织增生的细胞团，有转移的迹象。”

“乳腺癌？”托托莉问。

“还不能断定，在等进一步的分析结果。所以，小姑娘，你得再安心等几天。放心，现代医学的达程度过你的想象，你的病不会是不治之症。”医师的口吻很宽慰人，寒暄了几句，他道了告辞，带着护士走出病房。他后脚刚出去，小森叶绿前脚就踏了进来，她鬼鬼祟祟地走入病房，像做贼似的，下一秒就看到了坐在病床上的托托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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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托托莉笑了。

“嗨……早上好。”叶绿挥挥手。余光瞥向托托莉母亲，后者善解人意地站起身，说了句“你们聊”就出门去了。叶绿在母亲的位置坐下，从包里拿出一个方形盒子，递给托托莉，脸上的表情很猥琐，“给，慰问品，无聊的时候就拼一拼，是限量版的特典。”

两个女孩偷偷摸摸，两个人都跟做贼似的，一个给一个接，好像手里的是违禁品。“叶绿姐你真奇怪，慰问品不送吃的喝的，送这个？”托托莉说。

“前阵子学校有事，没能来看你，对不起。”叶绿说，“这个算是补偿。”

“没事的，有妈妈陪着我。”

“真的没事？”

“真的。”

“真的？”

“……嗯。”托托莉轻轻别过头，别向另一侧，怎么看也不像真的……叶绿的追问让自己有些骑虎难下，面前的托托莉看似洒脱，在一些事情上也会纠结嘛。想到这里，她讪讪地顶了顶食指，做出愧疚的模样，十天都没来过一次，委实是自己太忙，确实是她的错。“那个，不是辩解，不是我不想来……”

托托莉转头，看着叶绿，眼神带着促狭，还有不满。“akira可不会找借口。”

言下之意，你不是说要做我的akira嘛。

“也是啊。”叶绿傻乎乎地抓头。她好像听见托托莉哼了一声，“我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所以，对闪闪光的、不平凡的akira，可抱着很大的期望。”

“那个，病情如何？”叶绿试图岔开话题。

“医生说，还得等几天才出结果。好像情况不乐观，联考估计去不成了。”

叶绿摸摸托托莉的头，“别想太多，安心配合治疗。”

托托莉低眉顺眼，轻轻应了一声。叶绿用手心摩擦了一下托托莉的顺滑头，来回抚摸。她笑了笑，“怎么像摸小动物似的。”

托托莉拿开头顶，露出不耐烦的神情，瞪了叶绿一眼。

没让托托莉等太久，检查结果出炉。输了几天液，为托托莉安排的手术也提上了日程。这天叶绿从学校繁忙事务中好不容易抽身，来到托托莉的病房。一进门，托托莉正靠在床上刷着手机，见着来人，神采奕奕地放下手机，“姐姐，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我们这样的人被网络上称作‘胶佬’啊，好有意思的名字。入坑了将近一年才知道这个称呼。”

“姐姐我早就知道了。”叶绿说，“结果如何？”

“正要说呢，姐姐。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托托莉眉飞色舞起来，“医生说，癌细胞原本是从乳腺处出，不知怎么转移到了肺部，况且还有越变越少的趋势，也许是一年以来断断续续的住院和服药造成的。原先诊断结果是晚期，可吓死我家了。”

托托莉没有说她自己，而是说“我家”。叶绿忽略了这个细节。“乳腺癌不至于无法治疗吧？”她问。

“那时候哪懂这么多，光吓都要吓死了。”托托莉摇摇头，“去的医院都说病情太诡异，束手无策，才拖延到了今天。不过现在好啦，我又有了活下去的资格。”她扬起脸笑。

叶绿有些感触，叹了口气，“你真的很坚强呢。同龄人遇上你这样的事情，会意志消沉的吧。”

“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豁达，刚刚知道的时候怕得要死啊，感觉心脏从来跳得没这么快，同时又感觉站在地上的双脚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两种感觉相互冲突，诡异得很，最清晰的感觉反倒是自己要往后倒去，站也站不住了。”托托莉并拢起被子里的双足，“每天唯一的想法就是今天能不能活下去，明天能不能睁开眼睛，怕呀，怕死了。可时间久了，再加上胸口时不时阵痛，痛到要吃药的时候就没心思想这么多了。除了这些，有时候还会想幸好家里不止生了我这么一个不幸的女儿，还有一个争气的哥哥，在重点高中读书。疼多了，怕多了，大概是在确诊的三个月之后吧，就是去年的四五月份，可能是因为生气勃勃的初夏到来，一天早晨起床之后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就觉得，反正人都是要死的，就算现在不得病，一百年后也肯定会死的，就算科技达，一千年后也肯定会死的。反正都要死，与其天天战战兢兢想着第二天还能不能看见家里的稻田，还不如想想怎么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有意义。就这样，我从那天开始换了种对待生活的态度，周一到周五正常去上学，周末跟着家里人做农活，或者其他能赚钱的营生，总之没有一天是无所事事度过的。和朋友也不再隐瞒病情，朋友们反倒都很担心我，给了我许多关照，也幸好后来撑到了你来，你来的时候也没有躺在床上苟延残喘。”她顿了顿，转移话题，“不说这个，叶绿姐，你在东京大学读书吧？”

“怎么了？”

“我想报考。”托托莉低下头，“我想当你的学妹。”

这个网上撒欢活泼犹如小马驹的女孩，拘谨得像小马驹长大了。

“噗——”

“怎么了？！”

“没什么。可以哦，来吧，我们学校很棒的，等你的病治好了，我们一起上下课，吃午饭，泡图书馆或者去打工，你想干嘛我们就干嘛，由你心意。”叶绿忍着笑。

托托莉握住她放在床边的手，“治好了的话……呢。”她也笑了，“谢谢你，姐姐。”

叶绿没有回答“不客气”，只是轻轻将这个忽然开始掉眼泪的、头翘翘的女孩搂进怀里。她没有告诉托托莉，这两年省吃俭用攒下的钱统统付了出去，而那些钱她原本是打算拿来毕业后买车的。、

不过一切都值得，不是吗？反正本来攒下来就是为了节省家里救人的开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