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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是在大喜大悲之后,才能大彻大悟。朱韵虽还没到了悟的境界,却也看开了很多。
田修竹忽然问她:“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朱韵点头,田修竹又说:“那时你对整个展览的画都视若不见,单单看着我的名字那么久,我觉得我们很有缘。”
朱韵此时再回想当年,就像一段梦一样。
田修竹:“你知道你最打动我的是什么时候吗?”
朱韵摇头。
田修竹:“是我找帮忙给美术馆升级系统的时候。”见朱韵不太懂,田修竹补充道:“你在那幅叫《嶙峋》的画前哭。”
她发怔,田修竹笑着说:“你是不是以为没有人看见?”
那天他们本来约在晚上七点在美术馆见面,讨论系统设计细节,但田修竹临时有事,去得晚了。等他到的时候,就看见朱韵在那幅画前流眼泪。
她穿了一身偏男款的衬衫,深色牛仔裤。因为天热,她解开了两颗扣子,黑色的长发随意扎着,落下几缕搭在白衣上,显出几分夏日的粘稠。
她双手插在兜里,安静地看着那幅画,安静地流眼泪,完完全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田修竹对美术馆的画了如指掌,他对朱韵讲的故事也了如指掌。
“那太美了。”田修竹温柔道,“我那时最动心,也最难过。朱韵,我决定放弃了。”他看着她,微笑着说,“我说放弃,你有没有觉得轻松一点?”
朱韵低下头,她手里还拿着开药的账单。田修竹抱住她,本想再感叹几句,却被怀抱里的手感惊到了。
“你又瘦了。”
朱韵自己没注意,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体重。
田修竹说:“为爱拼命很美好,但倒在工作岗位上就不浪漫了,你要注意身体。”
她点了点头。田修竹忽然觉得有点不舍。世上痴情的女人有很多,可将感情、理想、事业,命运一系列东西捏在一起还扛得住的女人,实在少之又少。或者她其实根本扛不住,她只是拼尽全力在尝试,李峋扮演输送能量的一环,他在她就有无限的勇气,他不在她便不堪一击。
朱韵一直是个矛盾的人,既脆弱又骄傲,防备心极重。她习惯于躲闪逃避听命于人,直到李峋出现。他从一个奇怪的角度全方位百分百地契合了她的需求,她才能安心张开羽翼,借他送来的东风,一飞冲天。
付一卓说得对,有他没他,她完全是两个人。
田修竹在朱韵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我走了。”
朱韵将田修竹送到医院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
她想,这样的事才适合今天的天气。有惊无险的求医,和安静美丽的告别。
朱韵回到病房,付一卓坐在床边陪着李峋,见朱韵进来,对她说:“护士给他打针了,说大概十小时后能醒。”
“嗯。”
张放也陪在李峋身边,朱韵对他说:“你先回去吧,公司不能没人,这里我留下就行。”
张放收拾了一下准备离开,朱韵提醒他说:“董总他们那你去说一下,告诉他们没什么大事,就是睡觉太少累晕了。”
张放离开,剩下朱韵和付一卓,朱韵拉来一把椅子坐在付一卓旁边,两人直勾勾地看着床上的李峋。
过了一会,付一卓说:“你看这像不像遗体告别?”
朱韵啧了一声,“你当哥的能说点吉利话吗?”
付一卓:“我小时候就说我弟是个跳舞的料,他非不听,偏要去当脑力劳动者,看看现在弄的,三十不到就有白头发了。还有你,”付一卓又看向朱韵,“都瘦成什么样了?你的看点就是凝脂般白皙柔软的身体,微胖为美,要是瘦成竹签那就俗气了。”
朱韵转头看他,“你说谁胖呢?”
付一卓:“你看我弟都躺在这了,你还跟我计较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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