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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抒怀说完这话便径直离开,有人瞧着他的背影,疑惑道:“他怎么会为田鹏程解围?”
众人纷纷回神:“对啊,田鹏程可是在替安蕴林辩解啊。”
江抒怀与安蕴林,这二人不应当是水火不容么?
众人离去后,安蕴秀在院中独坐许久。
左右自己已经决定从这些破事中抽离,可留下的人不一样,江抒怀的作为定会被洪家盯上,只可惜自己与他有了嫌隙,想要帮忙也无方。安蕴秀到底挂念这些,思来想去,她敲响了杨新觉的屋门,本意是请他打听打听,没成想竟吃了个闭门羹。
这杨新觉,殿试在即不好生在家复习备考,跑哪儿去了?
她只得给邻里留了口信,约莫过了两日,杨新觉传信过来,二人约在一处茶馆见面。
见面这日,天空蒙了细雨。杨新觉行迹匆匆,衣摆都沾湿不少,到茶馆先灌了一壶茶,才逐渐平息下急促的喘息。
“你我相见随性即可,不必如此匆忙。”
安蕴秀打开折扇替他扇风:“前几日学正摆酒你便未参加,也不在住处,莫不是搬去了别的地方?”
“时兄应酬时搭了把手,他便说家中有藏书邀我同观,我就去时府小住几天。后来……”杨新觉犹豫了下,“一言难尽。”
看他似乎不愿多说,安蕴秀点了点头,也不再追问,转而问起了江抒怀的事。
“江抒怀啊,他没事。我打听过了,那天他原本在巷子里教书,硬被洪家侍从请出来的,除此以外没见他跟洪家有往来。”杨新觉道,“绥川江虽然不出世,但在学子们之间的声誉还是有的,江抒怀本人又聪慧。依我看呐,你二人虽同为宋首辅所用,他可比你要吃得开。”
说到这儿,他忽然压低了声音,好奇道:“你们俩到底怎么闹掰的?我听说是在盈园?”
安蕴秀笑意渐失:“往事不堪回首。”
杨新觉“哦”了一声,似乎想起自己方才也是这样搪塞,同窗之间略有生疏,有些不是滋味。
“咳,也别在这儿干坐着了,下一场巡礼马上开始,咱们同去,边走边说?”
“巡礼?”
“巡礼啊。”见她好像真的不知道,杨新觉脸色凝重了些,“你不知道巡礼?”
“殿试是要进宫面见皇上的,礼仪举止自然不能有错处。自上个月起,就有学官来教导我们面圣的礼仪了啊,你不知道?”
“……”
杨新觉瞧她的表情就知道了答案:“是了是了,瞧他们那日围堵你的架势,怕是故意不告诉你。完了完了,三日后就是殿试,你现在学怕是也来不及——”
他试探道:“今日是最后一场,要不,临时抱佛脚,能学多少是多少?”
安蕴秀回神,摇了摇头:“不必了。既然有人诚心不让我知道,即便去了怕是也不会好好教导,平白耽搁你们。”
“这叫什么事儿啊。”杨新觉原地转了两圈,又转过头来数落她,“这事儿你应该知道的呀,乡试那会儿不就有?临州没有吗?就算他们不告诉你,你也该去问啊!这是他们的职责,你问到跟前他们不敢渎职……”
他说了半天,逐渐反应过来,看着安蕴秀若有所思道:“蕴林,我感觉你像是一点儿都不懂这里的规矩。”
安蕴秀倒茶的手一顿,旋即恢复如常:“我也是初涉官场,不懂这些岂非很正常?”
“也对。”杨新觉嘀咕了声,转念一想自己也是初来京城啊,怎么这些事自己比他清楚……随即猛然惊醒:不不不,以蕴林高中会元之才,自己怎能如此托大?
茶气氤氲中,杨新觉的声音远远近近,最终落到安蕴秀心间。
之于从前的重重困境,她近来隐约想通了一些。今日杨新觉的话更是直戳要害,让她意识到曾经的自己有多天真狭隘。
是了,自己一来就是被称作“老爷”的,然而寒窗苦读十数年的是安蕴林,奋力拼杀过院试乡试的也是他。到了会试,这些东西因太过基础反倒不常被提起,便由得自己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纸上谈兵,妄得一些虚浮的美名。这些东西,自己真正知道的有多少呢?
自己确实虚浮许久了。
近日来屡受打压久不得志,又何尝不是因为自己的无知?只不过要承认自己不如人,着实不是件易事。
龙阳之好
安蕴秀送走了杨新觉,复又坐下,细想着近来探知的消息和堪堪定下的决心,慢吞吞地喝着已经冷了的茶。
对面的一位茶客忽然放下了杯子。
安蕴秀垂下眼睫,感受到面前投下一道阴影。惯于隐匿于市井的影卫主动卸下伪装,朝她抱拳道:“烦请会元随属下回瑾王府。”
瑾王府。
廊下不知何时挂上了一道珠帘,燕舜蹲在一边烧水泡茶,另有一个侍从,正躬身对着帘内说什么。安蕴秀本不欲探究,直到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与行踪。
……好吧。
侍从正一五一十地禀告着近日所探得的消息,不成想当事人已然靠近。安蕴秀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观察得挺仔细的,口才也不错。将来要是在襄王身边混不下去了,还能去当个说书先生。”
“!!”侍从脸绿了。
燕舜一口茶水喷出来:“咳,那什么,他只是……碰巧路过那个巷子,听见你的声音才多留了会儿,本意是防着你被人欺负嘛。”
“你可别多想,主子才不会派人跟踪你呢。”
“……”
燕舜将煽火的扇子甩得飞快,边说还不忘给领路的影卫使眼色: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把人带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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