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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被她这样挡了路，只能轻轻下马。她听到脚步声，缓缓地抬起头。

  他看着她，拱手问道：&1dquo;姑娘何方人士，为何此时在此处，挡了我归家的脚程？”

  四目相对，这次姑娘没有因为羞涩而低头，她只是长长久久地看着他，整张脸，再平凡不过，未搽什么粉。

  算不上好看。

  他也只是冷漠地看了看，便转过眼。他忍住厌恶，问道：&1dquo;姑娘何意？”

  女孩子揉了揉眉心，呼出一口气，温柔道：&1dquo;良辰，你其实一直都记得我是谁，是吗？”

  谢良辰面容冷冰冰的，他朝着月光，不语。

  女子轻轻道：&1dquo;正如我一直记得君一样，君也一样记得我。我记得君是因为我爱慕君，可是君记得我是因为君厌恶我，厌恶我这样无法自制的欢喜。你得瞧清楚我，才能警惕我的图谋、我的用心。我这样喜欢你，让你害怕了，是吗？”

  男子握紧双拳，抿唇不语，面色益冷硬，许久，才道：&1dquo;还不肯噤声吗？郡主。”

  她叹了口气，又叹掉一滴泪，无奈地噙着泪笑道：&1dquo;瞧我都办了些什么事？良辰。我在书院连着三年同你说早上好，我与我的父亲把你逼到了绝路，我自作主张为你选了个你不喜欢的妻子，让你喜欢的女子无容身之地，我还有脸天天借着送饭去瞧你。连我死了，都不肯放过你，在你家中阴魂不散。你处处宽容，不同我计较，可瞧瞧我，都做了什么啊&he11ip;&he11ip;”

  谢良辰睁大清澈的眼睛，那目光中都是愤怒和厌恶，他咬牙切齿道：&1dquo;成泠！”

  成泠含笑，嗯了一声，她说：&1dquo;良辰，你记住我现在所说的话，你一字一句听好。”

  谢良辰终于转身，再次恨意昭然地望着她。

  她说：&1dquo;我就此消失，祈求奚山君夺去我在你脑海中的记忆，这样，你此生便可如高岭之雪，不受玷污，成为第一等诸侯，得到第一等封邑，娶得第一等娇妻，福寿双全。”

  风起云涌，屏风渐渐随着风化，屏风内的那张干净的面庞也随着屏风一寸寸变成沙尘。

  她说：&1dquo;谢良辰，我知道你觉得我配不上你，不该奢望。可是，你何曾配得上过我那样的喜欢？故而，打从今天，从这一刻钟，从我们初初见面的那一眼，从夏虫鸣了，桃花散了，竹叶青了的时候算起，我们两不相欠。”

  本是深闺梦中人，日头月头霞光雾霰万象变幻，自哂自嘲自污自怨不自量力，不过是，怕人听见。

  你怨我欢喜得卑鄙，欢喜得浅薄，可是你前生，又爱我到如何，才叫我今生从头清算，迎头一棒，鲜血淋漓，这样去还。

  谢侯是夜高热不退。

  奚山君遵成泠嘱咐，为他消除记忆，手才触到谢侯苍老布满皱纹的额头，却被攥住了，老人有些疲惫道：&1dquo;够了。”

  约莫三更，江东谢侯辞世。

  奚山君再一次伸出了双手。

  扶苏问道：&1dquo;你看到什么？老侯爷临死之前在想什么？”

  奚山君的脸变得有点苍白。

  谢侯有晨起舞剑的习惯，鸡鸣起身，一身薄汗地回到厢房，却要再假装早起一次，推开窗，耐心地听她每日问候。

  他的父亲问丞相：&1dquo;百国之中，可有一二配得上吾儿？”

  丞相笑了，&1dquo;魏郡主淅，美貌无双；韩王孙潆，权势逼人。”

  他却说：&1dquo;齐王夫妇为人豁达，王女谨慎温和，可为贤妻。”

  他骑着一匹骏马，在无边的黑夜中奔驰，听着风呼啸，然后昏倒在成泠灵前。

  他为报妻仇，带暗卫杀到楚王处，却看到他的妻子站在他的面前。她张开了双臂，他拿着剑。

  她抱着他晒太阳，连下巴上都是阳光，手指中带着缱绻，他睁开眼看她，怔怔地，似乎一抬额，便能碰到她柔软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