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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诱敌（第1页）

夜色渐深。

大耀禁军营地上的篝火只留下了隐约的一点火星，这天寒地冻，枯木荒槁之间本来也不会有什么蛇虫猛兽出没，火光便也用不上，反而容易在黑暗中引来敌军的注意。

陛下亲旨营地不用守夜，大统领也点了头，众士兵虽然心里疑惑，却也没人敢冒着抗旨和忤逆顶头上司的风险提出疑议，只好大家私下达成共识夜里分时辰提高警惕。

可他们此时正躲在一个天然形成的山坳处，营地三面的山岩上布满了不知名的植物，加上入夜之后山体表面的水汽凝成了冰，岩壁湿滑地根本无处落脚，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得天独厚的屏障。

要是有敌袭，便只可能正面冲突，这样一来他们反应起来就很容易，于是所有人潜意识里便难免稍微放心了些。

加上确实连续多日体力消耗，轮到负责的那些士兵基本上都是在半梦半醒打着盹的状态下硬熬过去的。

他们的心思都在防着有没有人入侵，却怎么也想不到，有一个人，在丑时后从营地里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宇文曜趁着夜色掩护轻松离开营地，直奔山顶而去。

他已经事先摸清楚了，翻过他们此时驻扎的这座山，便是他们为了围困温谨言一行人设的其中一个观察点，上面有三个山匪设置的岗哨，岗哨之外有一批他们的人，虽然不知道那位没见过面的“兄弟”会在哪里等他，但是先送上门总是没错的。

他牵着方才顺手解下带出来的一匹马悠哉地踱到半山腰，往下看已然见不到自己营地的光亮了，于是利落翻身上马，声势张扬地朝山顶的地中一个岗哨跑去。

岗哨之上的山匪瞌睡打到一半，就听到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传来，眯着眼往声音的方向看去，隐约看见一个人形单影只地在林间穿行，直奔他而来，他心说八成是哪个路过的倒霉蛋，不满地“啧”了一声，拿起一旁弓箭，搭弓上箭。

可还没等他仔细瞄准，便听到背后一声破空声，紧接着感到心口一阵剧痛。

他低头一看，就看到一只带着血光的箭镞和一小节箭杆。他手头一松，手里的箭朝前无力地落了下去。

宇文曜策马间隐约看到斜前方有什么东西落下，第一时间便拽着手里的缰绳往旁边一别，马头堪堪歪了半寸，那东西和他错身而过，无声坠落在地上，他回头一看，见是一只箭，就知道对方已经如愿现了自己。

可下一刻，就听到山头上哨鸣声不断。

宇文曜一愣难不成有人先他们一步动手了？

是温谨言他们？

想着也顾不上那么多，叱喝一声，加往山上跑去。

那人来报时说的是五千人，那么对方的人马恐怕就不止这些，温谨言跟他们起这冲突，无异于以卵击石。

温谨言一行趁着夜色潜行，分出一小波人先把钱理护送出去。

可怜那钱尚书做了一辈子文书工作，难得出一趟差就遇到这种事，早就面无人色，指哪儿便指哪儿，魂都找不到了，倒是让温谨言省了不少事，

队里剩下的其他人不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便是温家的暗卫，数量可观的一群人按着事先商量好的路线直逼南坡营地，竟一路没人现。

直到进了那岗哨的眼皮子底下，对方才觉察到，可已经晚了，三只箭羽齐，眨眼便让他们的警示半个声响都不出来。

可他们之前探查时条件受限，并不知道每日负责放哨的山匪都会直接留在岗哨底下一个临时搭建的小棚里休息，上面的人一倒，底下的人立刻便吹醒了警示用的哨音。

温谨言啧了下舌。

温季“主子，怎么办？”

温谨言在满山动荡中安然站立，一箭射下其中一个想要爬上岗亭的哨兵“兵来将挡，没道理到这里了还撤回去。”

温季的头皮都要炸起来。

世人都道温丞相年少老成，满肚子城府，说出口话句句都有深意，每个行为都需要再三琢磨才能明白其中含义，却谁也不知道，这人一旦收起那副温良恭俭的行事，骨子底下藏着的就是最原始的野蛮劲儿，疯起来的时候简直和如今的当今圣上不相伯仲。

南坡山匪营地的篝火被人掀了个底儿掉，西北本就干燥，遍地未生新芽，前一年的枯败草木沾了一点火星便可燎原，转眼蔓延地乍一看十分骇人。

温谨言不愧是和温元皓一家子的，扰乱敌方阵脚的方式简直如出一辙。

宇文曜看着眼前山头的火势映红了半边天，正在思索着火光中趁乱迎面跑向自己的也不知道是谁的人，下一秒便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温谨言简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脸上的难以置信一闪而逝，飞快翻身跳上宇文曜的马，攥住缰绳猛地一拉，硬是让马调转了个方向，朝下山的方向跑去。

可还没等他跑几步，就迎上了一伙山匪，粗略一看，绝不止温季所说的只有一千人。

看来是中了对方的空城计。

温谨言往后一看，身后自己人也被压制住了。

他本想要浑水摸鱼，没想到对方早就等着瓮中捉鳖。

温谨言咬紧了牙，下颌弧线绷出一道明晰的阴影，他紧了紧缰绳，看了眼的宇文曜，附在他耳边问“陛下，你可别告诉微臣，你是一个人来的？”

宇文曜朝他眨了眨眼“天机不可泄露。”

温谨言......

现在还有时间趁口舌，说明这位皇帝陛下已经做了打算，只是不知道又憋了什么坏。

温谨言看着以两人为中心正在一点一点收紧的包围圈，放弃和他打哑谜“陛下，您的天机要是再不动，咱们恐怕就要成人家的瓮中鳖了。”

宇文曜好整以暇地拍了拍他绕过自己攥在缰绳上紧绷的暴起青筋的手，头往后靠了靠，几乎是贴着他耳边“稍安勿躁，谁是瓮谁是鳖，还说不好。”

温谨言不自在地朝一侧偏了偏头，瞪了他一眼。

或许是被对方这种刀斧加身依然从容谈笑的姿态影响，温谨言不自觉也跟着放松下来，此时才现，包围他们的山匪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停住了动作，和两人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不远不近地将两人锁在圆圈中央。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心照不宣地都肯定了之前对这些“山匪”来历的猜测。

只是没想到，那人大费周章地聚集兵力，居然最后是用在这种地方？

两个大男人坐在一匹马上，实在显得有些局促，宇文曜几乎是以一种半拥的姿势被温谨言圈在怀里，可尽管如此，他依然没觉得有半分窘迫，反而连头都没低一下，颇为趾高气昂地对着站在地上围攻的人群喊道“阁下不是想见朕吗？怎么，朕都来了，阁下还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