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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第2页)

正当我在海边上拧干短裤上的盐水准备穿上的时候,拐子四哥从远处走来了。他走得很急,一点儿也不像往日那么悠闲。他掮着枪,身后跟着斑虎。当他远远地看到我时步子越急促了,走到跟前时已经气喘吁吁了。我问

“四哥,有什么要紧事儿吗?”

他没有说话,站在那儿盯着我。他的目光里有一种奇怪的东西。

“怎么了四哥?”

他吐了一口气“没怎么,找你哩。”

“谁?”

“都找你哩。”

斑虎用警觉的目光盯着我。我从它的神『色』里甚至看出了一丝怜悯。四哥说“我知道你走不远,可还是不放心。也许是上了几岁年纪,我就不愿让你一个人走来走去然后一个猛子扎到海里呀。”

我笑了。四哥不再说什么,他把凑到跟前来的斑虎搂住了,手搭在它长长的鼻梁上。斑虎有些懊丧,只有它不会掩饰自己。它似乎变得沉默了。我突然记起好久没有听到它的吠叫了。我不知在这个季节里,它奇异的脑瓜正思索着什么?它在作出怎样的判断?四哥坐下来吸烟,吸了一会儿说

“我什么都明白。从打小咱俩就在一块儿瞎逛嘛,有时一口气跑上老远,夜里也不回家睡觉。咱都是野『性』子。我的年纪大了,这条腿半夜里老疼,我如果不停地奔走一天,就疼得睡不着觉。这条腿拖累了我,要不我还会走哩。我看着万蕙厚敦敦的模样,老怕对不起她。我想这天底下只有你能明白我哩。要是我没有琢磨错,那就是你日夜让一个心事压着哩!”

我没有吭声。

“你往前走吧,你还年轻哩。不过我心里明白,前面什么也没有——顶多再有一处葡萄园……就为这个,我才在这儿待下去哩。我的腿伤了,里面的轴承老要咯吱咯吱响——我走了一辈子,再好的不锈钢轴承也会磨坏了呀。我要在这片挺好的园子里披上蓑衣,美滋滋地睡上一觉,渴了就吃一串葡萄。斑虎滑溜溜的皮『毛』磨在我腿上,让我怪舒服。再也没有比斑虎更懂事的啦,万蕙也不如……不过我知道拦不住你哩。你最后还会扔下这片园子。你不是嫌它不好,不是。你是要接上走。那就走吧,不过你真要走的那一天千万打个招呼……”

我心里真难过。我说“不,我不会离开园子。我费了千辛万苦,我在这里老了好几岁……”

拐子四哥摇头“可你让一个心事压着哩。”

我几次想告诉他压住我的可远远不止一个心事啊,它起码是两个……

四哥伸手把我身上黏着的沙粒扫掉,按按我的脊背,“四十岁了,身子骨还结实;不过也没有多少年它就该走下坡路了。人哩,急匆匆地一辈子,还要这么慌慌地走、走。人为什么要活下来哩?就为了慌慌地走?嗯哼?谁能说得明白……”

他捏着我的胳膊,用力地捏,又用拳头在我胸脯那儿轻轻地捶了捶“我像你这么大年纪那会儿,从来就没安分过,这时候倒规劝起你来。你还没像我那样闯『荡』过,没折腾掉一条腿或一条胳膊。”

……

他走开时,我仍然躺在那儿。这儿离『毛』玉那片凋零的园子并不远。我一开始仰躺着,用胳膊遮住脸。一些大黄蜂在头顶叫了一会儿,然后又是更高处的百灵在闹。我鼻子里全是草棵的气味,是一阵阵艾草的『药』香。我偶尔移去手臂,侧脸望一下那座灰白『色』的海草房子,觉得在浓浓的荒滩底『色』之上,它真像是一个遥远的童话啊。我愿意这样一直看下去。童话里常常有大灰狼和狼外婆,这儿可真的有那样一个老太婆——她的样子蛮像,实际上却不是。我永远忘不了罗玲的故事留给心头的震惊,只是一时很难将眼前这个老人与当年那个逃难的姑娘融为一体。我倒真的愿意将她想象成一个狼外婆,如果再加上一条大灰狼,那个童话也就成了。因为生活太平庸了,我们需要传奇。

我正侧脸看着,突然现这个面前的童话真的活动起来在一圈围拢的木栅栏那儿,海草房子像是动了一下;从这儿看过去,因为太阳蒸腾的水汽的缘故,贴近地面的一切东西要不时地浮动几下……不过这一次是真的在动一只大灰狼从小屋中走出来,细长的身子一出门就伏在了地上,这样足足有十几分钟。我一惊,马上坐了起来。这一下我看清了,它仍然伏在地上,一动不动。正这会儿从屋里出来了一个狼外婆,当然就是『毛』玉了。她蹲下看了看大灰狼,然后动手戳了几下……就像奇迹一般,那只大灰狼慢慢蠕动起来。老婆婆见它会动了,也就站起来,钻回屋里再也没出来。大灰狼竟能直立起来,望了望小屋,心有不甘地转过头,一拐一拐地离开了——当它走开一百多米远时我才转过神来,惊得差点儿大喊起来。我用力忍住,总算没有叫出那个名字。

我看得清清楚楚,这哪里是什么大灰狼啊,这不是太史吗?瞧他刚才肯定受了重伤,这会儿正拖着一条腿往南边走。阳光下,他颀长的身材还有脸部的轮廓,一切都是我最熟悉不过的,这不会错的。不过他究竟为什么受伤,又为何从『毛』玉的屋子里出来?这真让我大『惑』不解。我强抑着内心里的冲动,终于没有跑过去询问。

那个一拐一拐的身影渐渐消逝在远处。

我从草丛里爬起,往小海草屋子走去。像过去一样,那只叫老杆儿的黑花大猫从栅栏上一跃而起,跑回屋里报信去了。

我敲门时,里面传出一声“进来吧,妈了个巴子。”开口就是一声粗骂,这早就让人习惯了。

进门还是那幅老旧的图景头戴黑呢帽的老太太正用左边开口的大襟衣服包着大猫,双眼眯着。不过她似乎正在气喘,仔细些听,能听到哧哧的声音。有一点隐隐的呻『吟』掺在其中。我再细细端量,竟然现她额上有一道浅浅的抓伤。联系到刚刚离去的太史,一幅打斗的场景竟在脑子里拼接起来他们刚刚就在这儿厮打着,老人被一个强悍的男子欺辱,却决不认输,奋力反抗。两个人在炕上滚成了一团,又从炕上滚到了地上。不过我无法自圆的一个结局是那个太史落荒而逃了!这怎么可能呢?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无论如何也不能战胜那个强悍的家伙……也许这全是无端的猜测,是误解。管他呢。我向老人问好,然后试着问道

“我看到太史刚从这儿走了,他一拐一拐的……”

“那是他出车跌伤了。狗日的玩艺儿还不得找我来治?我给他上了跌打『药』,又正了一遍筋骨——要不他就得爬着回家……”

我吸了一口凉气。心头的疙瘩稍稍解开了一点。不过只一会儿又被新的疑『惑』给缠住了他是怎么来的?爬进来的?这显然又不对了。如果是有人抬他进来,那么在治疗时那些人更不会走开啊。想不明白,也不愿再问下去。

老人双眼微微睁开“你哩?为什么登门啊?”

我支吾了几声,“哦,我嘛,我不过是没事了来看看您老……”

“我老又有个什么好?又不是大闺女,又不能用急。”

她几句话必要沾粗。我低下头,磕着牙,想着怎么对付她。可我还没有想好怎样说,她又开口了“来吧,让大婶给你相相面、看看手相、揣揣骨,给你算算命吧!这也是老邻居的缘分,换了人,你得先交上百儿八十块钱再说。”

我还没说愿意与否,她已经牢牢地拉住了我的手。看过了手,又扒拉耳朵,端量一番,最后伸手抓了老杆儿扔在一边,用力地探过身子。她离我很近的嘴巴真像一个又深又阔的黑洞,散出一股浓浓的草『药』味儿。这样对峙了片刻,她突然一抬右手,张大五指箍在了我的头顶上,让人一阵阵疼。我忍住了,知道这就是所谓的“揣骨”了,据说是民间最高级的算命方法。

她捏得很细,手指在我的头骨上按着『摸』着捻着,嘴里出“嗯嗯”声,又像挑拣西瓜那样敲击一二下,最后做成剑指模样,直点在我的脑门上三两分钟。“得了,行了,你给我老实坐下,听大婶与你细细道来。”

我多少有些惶恐地坐下,像等待一个宣判。

“你呀,一肚子心事翻卷哩,顶得你坐立不安。老事,新事,糊成一坨。不过你说到底还是让一件事给『逼』坏了,『逼』得你半死不活——这事儿搁到谁那儿都受不了,搁在咱这儿咱也受不了;说到归总你还算好样的,换了别人,不死也得蜕层皮,嗯,蜕层皮……”

我的心怦怦跳,最后不得不央求她“老太太,您有话倒是直说啊,您说我是怎么了?”

“怎么了?这话还用着我来直说?你是心里如明镜哩,咱是点到为止。”

“可我……真的不明白!”

老太太一下跌坐在炕上,然后不停地放屁。我不得不躲开一点儿。她这样一通,大口喘息,抹着鼻子,哼叫着,迎着我大声嚷着

“这话还用我说吗?你分明是让那个大闺女馋得……啊、啊、啊……”

她连着打了两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秋诉》

经过了大汗淋漓的秋天,肖明子终于挣脱了那份煎熬。这痛苦对于一个乡村少年来得太陌生也太突然了。我想他会把这个秘密对他的乡村隐瞒一辈子。尽管如此,我们的肖明子已经很难恢复往日的那种欢乐和健康了。虽然他的脸『色』渐渐恢复了红润,可他却从此学会了独自冥想。这使我不由得想到一个人要真正地走向孤单,也许必须一种奇特的经历,他(她)必须遭遇异『性』。肖明子有幸也不幸,自然而然地迎来了这一切,这足够他咀嚼一辈子的了。

罗玲来葡萄园时像过去那样帮他做活儿肖明子捆绑葡萄藤蔓,她就帮他绑。这会儿葡萄园多了一个多么好的帮手,她做得比所有人都快,一双手灵巧极了。当手中的柔草缠绕在一块儿的时候,她就从腰上飞快地抽出那个像匕一样的工具刀,“噌噌”两下把它割断,然后又麻利地收刀系草,眨眼就理顺了架子上的藤蔓。他们做活儿时谈了些什么我没法知道,但我想那会是很好的劝慰。她一定在鼓励和安慰肖明子。我想整个事情的细节如果让肖明子的村子知道,我将遭受极大的谴责和非议。在他们看来我应该毫不犹豫地阻止这一切,这才是合情合理的。我却没有那么做,好像我有另一种充足的理由一样。我不想站到两人中间伸手把他们推开,我越来越明白自己没有这个权利。但他们将走向什么结局我差不多已经看到了。他们的故事在一开始就与传统家庭的故事、与那个既淳朴又古老的民歌毫无关系。

虽然罗玲每一次到来都给肖明子增添了新的忧愁,后来他还是到园艺场里去了。他去了,回来时倒变得坦然,只有稍稍遮掩了的一点儿羞涩。他慢慢变得敢于注视我的眼睛了,我也没法再像对待一个孩子那样对待他了。拐子四哥和万蕙对他的那种无微不至的关切也渐渐少了。因为在我们眼里那一切都不再需要了,他已经长大了。

只有对鼓额,我们仍像过去那样小心翼翼,就像对待一个儿童——她是永远长不大的,永远需要我们的爱护;我想她即便长到三十岁也仍然有这种需要。她对葡萄园的那份依靠和寄托,想一想真是令人感动。一个无比贫穷的孩子,简直是一贫如洗,生活的碱水和盐水洗掉了附在她身上的一切多余之物,真正是干干净净。她没有任何让我们感到陌生的地方,健康而真实。阳光使她变得黑乎乎的,劳动使她不断地弯腰、活动四肢,让整个人变得那么舒展和柔软。她那双有着裂口、有着无数道黑皴的脚奔走不停,可以走很远很远的路而不知疲倦。这才是一双真正的“野蹄子”,踏遍整个原野却毫不费力。四哥像我一样的疼怜鼓额,两人一起守夜的时候,他半夜里总是让她把脚伸进自己的蓑衣下边,用自己的身体温暖她那双冰凉的脚。

鼓额的额头上常常印着斑虎的亲吻,她如今已像万蕙一样习惯于接受它湿漉漉的鼻头了。斑虎触着鼓额的脸颊,鼓额就笑着伸出那双被茧壳包裹的小手去抚『摸』它。我曾经因为这个呵斥过斑虎,那时斑虎就沉着脸退到一边。可它离开了我的眼睛,还是照样凑近鼓额。有一次鼓额像骑一匹小马那样骑到了斑虎身上,它竟然一点儿也不反抗,驮着她颠颠地往前走去。我看到肖明子也想这样做,不过那一次斑虎却恼怒了,它只一下就把他掀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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