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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唯感到难以呼吸了。她全然忘记了几个月前在大雨中心凉到底的qíng形，眼泪无法把她扯回现实，疼痛也无法把她扯回现实，她从一片虚空穿越到此刻，攥着一寸卑微的感动，彻底失去了由来。

  她也不记得苏醒之前的梦。自己正要和季向葵决胜负，两个女生站在平缓的滩涂边，手中拿着弓与箭，不远处立着标靶。

  &1dquo;就以这种方式公平竞争吧。”

  裁判面容模糊，但时唯决意要把他认定为陈凛。

  时唯拉开双脚的间距，坚定地注视着靶心。季向葵越走越远，海风卷起她的线，少女的脊背挺得直，线条落在腰间，向两侧展开弧度，好像一个微笑，最后她在标靶边转过身，向时唯招了招手，如同在风中摇曳的花朵。

  什么？她就站在那里么？就站在即将she箭的时唯的标靶边？

  时唯愣住了。

  风chuī起悠长的哨音。

  搭在弓上的箭晃了晃，在绷紧的弦重松弛之后垂直掉落在了眼前的地上。

  怎么也不可能赢的。

  就连在梦境里，也没有赢。

  【五】

  时唯对叔叔婶婶是什么时候离婚的已经没有一点印象了，只记得有一次听姑姑对妈妈说起，叔叔的那个第三者是手段了得的女人，她看见向葵和婶婶在港汇商场逛街，就立刻打电话向叔叔告状，说婶婶用公用电话打她手机去咒骂她，看来电号码是徐汇区的。叔叔立刻打了婶婶的她在哪儿，得到的答案是&1dquo;和女儿一起在港汇”，于是便对小三的话信以为真，以致盛怒，在通话中立刻大吼起来，整个过程，妻子完全茫然不知所措。

  在两人离婚之前，叔叔采取的策略一直是，用恶劣的态度对待妻子，迫使她自己提出离婚。当一个人做了亏心事，他如此心虚，却又如此矛盾地做出伤害对方更深的事，只为让对方作出自己不敢作的决定。

  时唯想想婶婶受到的伤害，觉得她太无辜可怜，而早早就遭遇家庭变故的小向葵也同样无辜可怜。这当然又是她一厢qíng愿的同qíng与怜悯。

  季向葵从这样的遭遇中悟出了常人难以领悟的道理，学到了常人往往忽略的必杀技——她现，原来可以通过利用一个男xing的软弱让一个软弱的女xing败得彻底。

  借此，她可以所向披靡。

  &1dquo;你们最近有没有小向葵的消息啊？”据说因病住院的爷爷每天都向前来探病的儿女这样询问。

  每个人的回答都大同小异——

  &1dquo;小向葵刚进高中学习忙，过几天就来看您。”

  &1dquo;小向葵中考没考好被她爸骂惨了，最近正在准备期中考试，一考完马上就回来看您的。”

  &1dquo;&he11ip;&he11ip;”

  &1dquo;不急不急，叫她好好学习啊。”爷爷的眼里总有点失望。

  季向葵是小辈中最受爷爷奶奶疼爱的，但爷爷肝病作住进医院已经半个多月，她却一次也没有去探过病，为了避免爷爷伤心，大家都只好替她撒谎，撒谎的众人没有一个不心虚，没有任何人从开嘴里得到过&1dquo;马上回来”&1dquo;过几天就来”这类保证。

  叔叔婶婶离婚后，婶婶立刻把向葵的姓改了，随自己姓季，以此来报复叔叔。这件事当然也没敢让爷爷知道。

  老人费劲地嚼着儿子剥好送到他嘴里的橘子，皱眉的原因绝不是酸度过大，纵使儿孙满堂，他依然对看不见那个最机灵可爱的小孙女耿耿于怀。

  时唯站在netg满脸褶皱的爷爷，又犯了以自我为中心异想天开的毛病。爷爷这么难过是因为向葵不来，向葵一定不会对爷爷没良心，很可能是因为失恋qíng绪低落不愿出门，而她的失恋看起来是陈凛又对自己回心转意的结果，虽然不是有心为之，转了几个弯，自己还是成了造成爷爷失落的罪魁祸。

  这么推断着，时唯挪到爷爷身侧紧紧拉住他的手，有傻又天真地满腔愧疚了。

  【六】

  太平日子过了几天，再加上月考成绩还不错，时唯心qíng较开学初好多了，又恢复一贯的&1dquo;晚餐八卦”节目，每天一边吃饭一边喋喋不休说着班级闻，过去妈妈总能接上话茬或给出评论，她们班的学生没有一个她不认识。

  可这天晚上，当时唯再次说起江寒翻墙逃课去网吧被逮住的事件，妈妈全身的汗毛都警惕地竖了起来，吧筷子一放，沉下脸：&1dquo;你这样整天&1squo;江寒’、&1squo;江寒’的，哪还有心思读书！”

  时唯眨巴眨巴眼睛：&1dquo;我哪有整天&1squo;江寒’、&1squo;江寒’的？”

  &1dquo;还没有吗？昨天晚上也说江寒，前天晚上也说江寒。”

  &1dquo;不就最近三天说了么？”

  &1dquo;连着说三天还不过分么？我警告你啊，别给我jīngjīng怪怪把心思都花到学习之外的地方去。还记不记得沈阿姨的那个姐姐？小学时候年年都是三好学生，次次都考语数外三百分，可一上中学就谈恋爱，最后怎么着？连三本都没考上！你想学她吗？”

  时唯本来对江寒没什么特别感想，这下受了冤枉气不顺，故意和妈妈顶嘴：&1dquo;你以前不是老让我像她学习吗？”

  妈妈瞪圆了眼睛举起筷子要敲她的头：&1dquo;好的你就不学！”

  时唯抱着脑袋躲到爸爸身后，大声说：&1dquo;我现在也没要谈恋爱！谁谈恋爱了！谁喜欢江寒了？再说！人家江寒还不喜欢我呢！”

  &1dquo;为什么？他凭什么不喜欢你？”

  时唯本来还想接嘴，等反应过来妈妈刚才表达的意思，瞬间丧失了语言能力。

  经过五六秒的停顿，妈妈平静下来，接着说：&1dquo;我也没说你早恋，只是说你心思太杂。女孩子心思一杂就不会读书了，知道吧？”

  只要没被冤枉时唯就没意见了，她点点头，继续吃饭。

  &1dquo;你叔叔这个人也怪得很，今天婶婶跟我通话都愁死了，向葵谈恋爱谈得根本不怎么学习，整天就知道化妆打扮，你叔叔居然还默许她早恋，说&1squo;女孩子要读书好有什么用，差不多就行了’。他以为还是他那个大专走遍天下的年代呢，现在不读到硕士根本就不算有学历啊，连工作都可能找不到&he11ip;&he11ip;”

  妈妈毫无重点的一大串唠叨中有个别关键词像绞索一样jīng准地套向了她的脖子。

  &1dquo;早恋&he11ip;&he11ip;”女生的目光变得有点呆滞了，&1dquo;这么快就jiao了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