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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维生素（第1页）

几乎是跌坐在马桶盖上，伏辛感觉眼前天旋地转。

以前，有些洁癖的她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坐在马桶盖上。在她看来，无论擦洗得如何干净，直接坐上去都有些膈应；还有那些影视剧里喝醉酒的人抱着马桶呕吐，她也觉得难以接受。但此时此刻，她甚至来不及思考，直接瘫坐在上面。

被扔在地上的验孕棒，一条红色的对照线，一条浅红到几乎看不见的线。在验之前，昨天夜里她已经反反复复查了许多遍，那就是早孕的昭示。

“怀了就生呗。”钟问寻的态度一贯如此。

正如医生所说，子宫幼稚并非绝对不能怀孕，一般月经正常，仅子宫小于正常值，仍然是有怀孕可能的。但幼稚子宫的生育多数会比正常子宫要困难一些，妊娠足月先就比较难，其次是分娩也会比普通人难，生流产、早产的概率也会更高一些。所以平时她会吃长期避孕药以防万一。再加上自从两年前第一次抓到丈夫出轨后，她已经早就对生育一事彻底心死了。钟问寻从恋爱期间就承诺过和伏辛一辈子丁克，再加上的确自己婚内出轨有错，所以这两年也没有提过。孰料就这样猝不及防怀孕了。

此时，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维生素。”

情不自禁地，伏辛冷笑了一声。她为自己再次被算计感到可笑。上次服药的时候感觉不太对劲，顿时毛骨悚然遂请朋友化验了一下，果不其然，被钟问寻换成了维生素。

夜越来越深了，早春的凌晨还是有些冷。光着脚踩在地上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热水，叶晚河感觉腹腔内升腾起一股热泪。窗外是一轮清冷的月，在这偌大的城市里，唯有这间小小的出租屋是她的容身之所。年是刚刚过完，久未回家乡的她，在逃离家的那一刻起，家对她而言就已经死去。从今往后她就是一根随着水流而动的浮萍，风雨也好，飘摇也罢，她总归是活着的。

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从前的一切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重现于眼前。她曾以为，过去再也攥不住她的命运了，她早已摆脱了那样绝望的境地，可惜，程蔚然的出现提醒了她曾经的淤泥仍然紧紧附着于她的身体与肤。

今天，程蔚然带来了的消息。他告诉叶晚河，他绑架了姚斐，逼问了他关于何田田的死因。她气急败坏，她没有想到程蔚然胆子这样大，她怕程蔚然连累自己，更不想被牵扯进这一系列麻烦当中。

也是啊，他毕竟是杀人犯，有什么事干不出来的呢？

“别担心，我没把他怎么样。而且，他不是凶手。”程蔚然这样说道。

叶晚河很想火：“不管他是不是凶手，都轮不到你来干这种事！你还嫌在里面待的时间不够长吗？”可是转念一想，他与自己说到底没有多大的关系，只要他做的事没有波及自己，就不值得生气。

最后，程蔚然告诉她，他要走了，十二年后才会回来。

为什么是十二年？他没有说。

他要去哪儿？他也没有说。

但是临走之前，他留给了她一个日记本。

那是何田田的日记本。

“我还是不相信田田死了你一点都不伤心。”程蔚然的背影是那样单薄，在茫茫大雪中越来越远，只剩下一个黑点点，最后消失在了转角处。

是一本有些年头的日记本了，封面是一个穿着吊带衫，扎着双马尾、骑着单车的青春女孩，写着“浪漫情缘”几个字，有点像中学时人们用来抄歌词的那种本子。

日记并不是每天都写的，看起来像是隔一段时间写一次，又或者是生了什么记忆深刻的事才写。纸张有些泛黄了，字迹也不是十分清晰，但尚可辨认。刚开始是写自己和程蔚然相识、相恋的情形，算起来那个时候田田应该是十五六岁左右，少女怀春、憧憬爱情，她的世界似乎有了色彩。也许，这也是她买了这个本子，珍重如斯地写下这些记录的缘故吧。……

日记并不是每天都写的，看起来像是隔一段时间写一次，又或者是生了什么记忆深刻的事才写。纸张有些泛黄了，字迹也不是十分清晰，但尚可辨认。刚开始是写自己和程蔚然相识、相恋的情形，算起来那个时候田田应该是十五六岁左右，少女怀春、憧憬爱情，她的世界似乎有了色彩。也许，这也是她买了这个本子，珍重如斯地写下这些记录的缘故吧。

渐渐地，何田田的世界似乎开始又重回黯淡之中。

“x年x月x日，天气晴。

爸爸现了我和小然的事，非常生气，在家里狂摔东西，杯子、椅子、电视机都被砸得稀烂。我和姐姐都吓坏了。

爸爸再也不准我出门，他把我锁在了房间里。”

叶晚河回想起那个夜晚，如同狂风急雨一般，老头疯了似地撒野，甚至将母亲像野狗一样踩踏。“都是你不好好管教孩子，她才会变成这样！你这个废物，我要你有什么用，你怎么不去死！”叶晚河和妹妹躲在房间里，大气不敢出。听着屋外人头撞在桌腿上，一下一下的声音。

“x年x月x日，天气雨。

夜里爸爸又来了。他说外面的人只会欺骗我，他们对我好只是为了得到我的身体。只有爸爸爱我。他和我小时候一样，变成了魔鬼。”

“x年x月x日，天气雨。

今天又想起了小时候。小时候爸爸总是折磨姐姐，爸爸走了之后，姐姐总是自己躲在被窝里哭。我不想姐姐哭，我主动去找了爸爸。爸爸说我很乖，还说我比姐姐听话。可是好痛，为什么这么痛？”

“x年x月x日，天气阴。

以前我问过姐姐，为什么我们的爸爸是这样。姐姐说，因为我们的爸爸不是亲生。可是，不是亲生的，就可以这样对我们吗？

我还问过妈妈，却被妈妈刮了一个巴掌，说小孩子不要胡说八道。”

“x年x月x日，天气阴。

小然说要带我走。我在窗台等了他很久很久，可是等不到他。

爸爸来了，他说，我以后永远也见不到小然了。他说，他辛辛苦苦把我养这么大，与其便宜了别的男人，不如一辈子留在他身边……”

在阅读这本日记的时候，叶晚河多次陷入痛苦的回忆中，甚至无法继续往下。“原来痛苦到极致是流不出眼泪来的，真神奇。”大脑忙里偷闲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一股油腻腻的汽油味又莫名其妙地涌了上来，侵蚀着她的大脑，恶心劲随之翻涌而来，那是刻在她记忆深处的气味，是唤醒她痛苦根源的触器。不受控制地，她就那样站着吐了一地，呕吐物就像打开了闸门像洪水一样倾斜而出，甚至沾满了她的脚背。

那种感觉，后来又遇到过两次。

一次是半夜的寝室里，那个男生摸了她和对面床女孩的身体。

那个后来跳楼自尽的女孩的面容，在她的脑海里仍然鲜明如昨。

李琦怀。

她的名字也久久地刻在了叶晚河的心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