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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过打开一看,满目的珠光宝气,目瞪口呆之余不禁又气又有些心动。犹豫了半晌,又跑到陈则铭屋里,陈则铭正在处理公务,见他闯入抬头看他,眉间有些疑惑之色。
吴过道:“那箱珠宝我不要!”
陈则铭搁笔道:“怎么?”
吴过责道:“这军队所过之处,珍物掠尽,将军不怕将来有人说你治军无法吗?”
陈则铭道:“这是将士们用命换来的,不过是身外之物,拿了些又如何?大人若嫌少,将我屋里这箱子也搬去便是了。”说着招手,有兵士将屋中一箱打开。
吴过一眼扫过去,与自己箱中珠宝相似,只一看便都价值不菲,不由吸了口凉气,抬头见陈则铭不以为然的样子更加瞠目结舌,“这……,这可是朴吕王宫里头的?!”
陈则铭点头,“现在是大人的了。”
吴过不由头昏,只觉自己在对牛弹琴,本来以为两人都曾读过诗书,交流应该不成问题,哪里知道到这番竟是鸡同鸭讲。呆了半晌,跺足叹道:“将军还是让手下收敛些吧!”
陈则铭瞧着他可以说是狼狈而去的背影,不禁笑了。
一个月后,驻军进入连云堡,陈则铭奉命率军回朝。
与来时不同,他此刻却尽量放慢了行程,名义上是为了让兵士多休息一下,而实际上,他离京城越近,那种压抑感便越重,先前的兴奋满足感早在回程前那几日便消失殆尽了。他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待自己发觉,又有些自嘲,难道金銮殿上那个人比敌人,比冰川还可怕吗?他这么想才定了些神。
他精心挑选了些奇珍异宝,用黄色封条封好,并早早写下奏折。
那折子他写了很多遍,只要有一个字不恰当,他便将它扯掉重写,这一来是因为路上时间漫长无法打发,二来,他不知不觉想要做到最完美最好,他在渴求着什么,虽然他并不自觉。
然而再漫长的路途还是有完结的时候,离京数十里的时候,他派出了一队先遣军送信,奇怪的是,那队人马进了京就如同石沉大海般没了回音。
他忐忑着前行,远远已经可以看到京城的城头,突然有人喊道,“看,看那是什么?”
队伍中起了骚动,他命人前去打探。
那兵士很快回来了,单膝跪在他马下,因激动而有些结巴起来:“将军,是,是陛下!……是皇上,皇上率百官来迎接将军了啊!”
他一怔,抬身朝城门下望过去。
那里华盖如荫,人如潮涌。
如果说这时,陈则铭还不能理解不过是收复一个小小的朴吕国,他怎么能享受到这样的厚待的话,不久便会有人为他解释这一切。
很快有太监前来迎接他,他令其他人原地待命,自己领着副将等人,匆匆迎驾。
见到那个众人拥立的身影时,他有些莫名的心惊,飞身下马,急赶几步,跪倒下来,“臣何德何能敢惊动万岁御驾!”说罢叩首。
皇帝看着他,垂下了眼帘,不知为何沉默了片刻。那个瞬间,他面无表情,谁也看不出这位万人之上的青年人此刻心中在想什么。
人们意识到了这份奇怪的凝重,渐渐安静下来。
陈则铭疑惑抬头,又觉得此举不敬,连忙低目,隐约有些不安。
过了片刻,皇帝弯下身,单手轻轻扶着他右臂,陈则铭顺势站了起来。
这过程中没有人敢开口,直到大家最后看明白皇帝面上那个淡淡的笑容,人们才如释重负松了口气。欢呼声轰然而起。谁也不明白刚刚那静得如画面一般的情景是怎么回事。但面对这两个同样英俊挺拔的青年,人们本能的产生好感,顺其自然地将之理解成了君明臣贤的一幕。
只有陈则铭一个人听清了皇帝动作时的耳语。
“……小看你了。”
仔细看过去,皇帝的嘴边有一丝奇特的笑意。陈则铭一惊,心中忐忑,他不知道该怎样来理解这句话和这个笑。
皇帝牵着他的手,转身时似无意地朝吴过道:“爱卿可有事要奏?”
吴过汗留满面,犹豫片刻方道:“……臣、臣无本可奏。”
皇帝闻言停身,仔细看了他一眼,吴过身子一抖,几乎要缩到地下去。
皇帝颔首,“……那就好。”言罢将陈则铭带到自己车驾前。立刻有太监过来,四肢着地,趴在两人身前。
陈则铭见他的意思竟然是要自己与他同乘,不由大为惶恐,退了半步,低头抱拳,“臣不敢逾越。”
皇帝微微笑道:“朴吕周遭四十余国近日纷纷派了使臣前来朝拜,你可知道为何?”
陈则铭一怔,还不及思索,皇帝已从那人背上踏了上去,坐在金辇中,朝他伸出手,“上来!”他为人君时日已不短,纵然是这么简单一句话,在他心情颇好的时候讲出来,依然是不怒自威。
陈则铭立在原地,怔了片刻,弯腰上车。
这样的荣耀不是常人可以得到的。陈则铭还未回府,公子与君王同辇的消息便已经让陈府沸腾了起来。
待他交待过诸多事务,赶回家中时,已经是时近黄昏。一进门,便是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目力所及处均是张灯结彩,大门口围满了观看的邻人。见陈则铭到来,都围了上去。
陈睹及夫人听闻爆竹声起,急匆匆从屋中迎了出来。
陈则铭此刻盔甲未除,立在院中,被众人围着真是鹤立鸡群般夺目。陈睹见了不由止步。
陈则铭抬头,看到父母出屋,面上露出笑容。拨开众人,径直奔到父亲面前,突然跪下,在那台阶上郑重磕了个头,直身道:“……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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