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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中午,阳光正好,张申拿着一张大公报进了刘家大院,女人正抱着二小子在院子里晒太阳,看着大小子,瞅见张申进来说“申子哥,你咋今儿个有空过来了。”张申着急忙慌地说“林子呢,河南地界出大事了,你快看看吧。”女人没接报纸,站起身来说“你先拿着,林子在屋子里正生闷气呢,你进去吧,我把娃娃安顿好就过来。”她把两娃娃交待给婆婆“娘,申子来了,我过去招呼一下。”婆婆说“去吧,去吧,我来看着。”
她回了东房,瞅见两人正大眼瞪小眼,没人吭声,空气好像都凝固了。
女人拿过放在桌子上的大公报,看着看着眼泪就下来了“惨绝人寰,惨绝人寰啊。赤地千里,饿殍遍野,这个世道咋就没个消停呢。”张申说“听说逃荒的饥民都过了黄河了,好像已经有饥民都进镇北了。”男人说“这事儿要跟爹娘商量一下,如今金鸡滩庄子毁了,可地方还在,应该能安置些人口。可粮食从哪儿来呢。”张申说“在全镇北募集吧,这事儿我来办。咱有多大能耐,出多大力,也不要强求。咱在南郊设个收容站,有力气干生活的迁去金鸡滩,没力气的老弱病残就在那儿养着,一人一口米汤还是有的。”男人说“就这么办,兰子,看还有甚不周不到的地方。”女人说“女人跟娃娃我来管,在域里头另找个地方收容,就在坎肩作坊那儿吧。虽说现在作坊停工了,机器还保养得好着呢,马上过冬了,赶些棉衣出来还是能派上用场的。这粮食、布料、棉花就拜托申子哥了。疫病也很重要,这事儿林子有经验,多出出主意。不要过了疫,那就是灾祸了。”三人商量妥当,去跟乔刘两家主事的大人们学说动员了一番,张申在报纸上登了一篇募捐赈灾的文章,没说太多灾情,只说有逃荒的饥民进了镇北,号召大家伙儿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公家没几天也了布告,号召广大镇北民众鼎力支持公家妥善处理此事。
坎肩作坊半个月过后,就开始正式运转,不做坎肩,改做棉衣,入冬前,已经赶制出不少棉袄棉裤,派上了用场。镇北人捐了不少破旧衣物,也能顶些用项。
南郊的粥棚,地窝子也组织饥民搭好,自救的活动没人反对,况且以工代赈,饥民也没二话。入冬前,部分挑选出来老实本分的青壮劳力转场到金鸡滩,在回流庄民的指派下拾掇旧庄子,能多修缮一间算一间。吃得饱,吃得好,顿顿有肉,这些饿怕了的汉子一个个感恩戴德,安心在金鸡滩住了下来。
冬天是个残酷的考验,虽说镇北的救济事情做得有条不紊,一些老弱病残还是没捱过去,还有部分自行离去,另谋生路了。春暖花开的时候,南郊粥棚已经没多少人了,只剩下寥寥无几没地方可去的几个老弱病残,乔家把这些人领去乔家庄安置了,顺手把粥棚拆了,地窝子推倒填平。一场大雨下来,又成了荒郊野岭,好像什么事情也没生过一样。
这两年,女子又生了个大胖小子,老爷子取了个名,叫刘义。月月已经大了,送学堂去念书,人人都夸女子念得好。信子不大喜欢跟小娃娃们在街上嬉戏打闹,反倒是喜欢跟着大人串腾。他不是跟爷爷东家门进西家门出,听他们拉东家里长西家里短,就是跟爹娘去铺子做生意买卖,去聚会舞文弄墨。爹娘也乐意常抱着他、领着他,带着他去郊外赏花、赏草、赏秋凉,听风、听雨、听鸣沙。爹娘就是去庄子办事,大海子游玩也领着他,叫他跟庄子里的小娃娃去喂鸡、喂鸭、喂兔子,骑羊、骑狗、骑毛驴。信子胆子大,也不怕摔着,反倒愿意跟比他大的娃娃们耍耍,城里的小娃娃他看不下,大娃娃看不下他,他也懒得理他们。两口子瞅着娃娃喜欢这儿,就常领一个、抱一个往庄子海子跑,散散心,也叫娃娃们熟悉农村,熟悉这片土地。
过年的时候,一大家子人聚在一搭守岁乐呵,两口子兴致勃勃给大家唱了几新曲。信子来了精神,站在炕上说“我给爷爷奶奶念诗,蚂蚁地上爬,小鸡来啄它,一啄啄不着,再啄我来打。”大家伙听着挺好玩,三岁大小个娃娃能想出来不容易,都直夸信子好本事“三岁带个老来性,这娃娃大了肯定有出息。”
月月搂着弟弟,在他脸上亲个没够“蚂蚁又不是你家亲戚,你为什么要护着他。小鸡又没招你惹你,你为什么要打小鸡。”信子在姐姐怀里坐着,仰着小脑袋说“小鸡不乖,它老想啄我的牛牛。它想啄我的牛牛,可惜没啄上。可它啄了小义的牛牛,不信你们问小义,看是不是真的,”小义傻乎乎的看着大家伙儿,不晓得大家伙都在笑他,也咧着嘴,跟着笑起来。大家伙儿更是笑得前俯后仰,女人都笑岔了气,一个劲叫男人揉揉。
古力奇打小就是个刚毅沉闷的情子,生在草原,长在草原的他,喜好的事儿一直没有改变。只要纵马驰骋,望着没有边际,如海浪一般,在风中随意起伏的草原,隐约在青草间,自由自在、随性漫步的羊群,天上碧蓝如洗的苍穹,他的心情就畅快,忘却家中的那些烦扰。他晓得自家爹娘的性子“爹就是个胡吃海喝不顾家的主,整天不着家,不是在跟哪个男人喝酒吹牛,就是在跟哪个女人勾搭骚情。听说最近有了些钱财,赖上了赌桌,抽上了大烟,这家眼看就要被他败光了。天杀的,也不晓得,哪个驴日下的把他的魂勾走了。娘就是个没主意的人,被爹打怕了,一门心思讨好男人,在爹跟前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不晓得从甚时候起,爱多嘴多舌戳弄事非,张家里长李家里短串门子说闲话,贪小便宜见甚都爱,惹得旁人不待见她,也不晓得她这性子,一不小心就要吃大亏。晓得娘也为难,弟妹吃不饱饿肚子,她心疼得直掉眼泪,到处低声下气,求爷爷告奶奶,看尽了白眼,尝尽了辛酸。身为大哥,也在整天寻思多弄些吃的喝的,穿的戴的,好叫弟妹们不那么恓惶。还是小时候的日子好,那会儿爹还算顾家,娘也时常回镇北拿些东西回来,小日子过得不挺好的吗。好象听说后来生意买卖出了事儿,爹又养成了大手大脚的毛病,银钱一天比一天紧张,到如今成了这般光景。不过我也大了,也能顶门立户了,男子汉大丈夫,照应家里人就是我的本分。”
男人在家里过了一段安稳日子,每天用心做生意买卖,可总觉得有心无力“世道一天一天坏下去,家道也一天不如一天,生意买卖一天比一天难做。商道不太平,时常有商队出事的事儿传来。”跟爹娘、婆姨商量了不少次,也没个好办法。他只能减少商队上路的次数,做点近处的买卖。他到处打问谁家有路子,合计如何一搭里合伙做买卖“这样一来,相互有个照应。人多势众,带好家活什儿,也可以防着万一出甚事有个应对。”他安顿伙计们不要硬扛,瞅着不对劲赶紧保命逃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就这样小心再小心,家里的商队还是出事了。
看着一群蔫头耷脑的伙计,男人很是无语“这都什么事儿啊。所幸没出人命,伙计们都活着回来了,货物叫人抢了就抢了吧。”听回来的伙计们说“一上路,这些强人就盯上了他们。人越聚越多,最后车队被合围了。强人们只是要货,没想要人命。领队感觉力敌不智,就硬着头皮跟强人们商量。强人头子倒是痛快,说人可以走,货留下,就这一句话。伙计们商量了半天,最后信了强人的话,空人空手离开了。强人也没为难他们,也没搜身就放了他们。他们一路不停,赶紧回来。”过后,带队的把身上带着的细软、大洋、银票交给了少掌柜,男人安慰一番,给伙计们散了些大洋,叫他们安心。伙计们挺感激少掌柜的心眼实诚,过后更听话,干生活也更卖力些。
过了很长时间,二蛋有天来找少掌柜说了个事儿,说手下的兄弟在走商途中听人喝多了吹牛胡说“他们干生活都有内线。”他听小伙计说“不然为甚不抢别家,独独找上咱家,我认得那伙喝酒的汉子,好象就是抢咱家货物的强人。”男人思来想去也没个结果,回去跟婆姨、他爹说了心里的疑惑。刘老爷子把二蛋跟那个小伙计叫过来又问了一遍,没说什么,就打小伙计走了。他叫二蛋派人盯着二小子,看他这些日子到底干些什么。女人也隐约猜到家里出了甚事,可事儿牵扯到自家人,也不好说什么。
父子两个从二小子的蛛丝马迹果然现异常“二小子经常出入花街柳巷,哪里来的大洋,好象还偶尔去赌馆、烟馆。”父子二人留了心,私下里多次安顿伙计们不要叫二小子晓得生意上的事儿,打了常跟二小子私下来往的小伙计,铺子里的事儿果然消停了。这些日子,上路的商队再没遇上杀人越货的事儿。
第二年夏天,衣衫褴褛的阿新才回到庄子。她精神有些恍惚,谁问也问不出来个甚,一天痴痴傻傻的,在庄子里游逛。后生把她领回家,给她擦洗身子,换洗衣裳,照应她吃喝。大半年过去,她才正常了些。自然而然,两人就这样走到了一搭。两人搭伙过日子,也不咋跟别人来往,一心在地里刨食。马匪窝子里生的事儿还是传了出去,甚至都传到了女人的耳朵里。她认识阿新跟薛勇,也很同情这两人。她专门跑了一趟庄子,给两人送去些吃食衣物。她在薜勇家呆了两天,跟两人拉了拉庄子遭劫前前后后的事情。两人把能说的都跟她说了,不能说的,猜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强子走了,虎子在大院养着挺好的。我会照应好他,你俩尽管放心,有空我叫他多回来陪陪你们。你俩如今也算安稳了,再生个娃娃,日子就更红火了。”薛勇面无表情地说“我们这种人不干净,不该生娃娃。”女人愣了愣,没再往深说。
女人回了镇北,就到香玉那儿住了一晚上,跟她学说了金鸡滩庄子遭劫前前后后的事情“这个故事我越想越觉得贴近时局,咱俩好好想想,再编一个草原上生的传奇故事。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星星草,那个马匪头子就叫曹操好了,他不是最爱看三国演义,说他是乱世之枭雄吗,阿新跟小星两口子,人物架构就全了。
我想象了一下,曹操临死的时候,倒在地上的他,仰望湛蓝的天空,就想跟后生说,从你看到阿新被糟蹋的那一刻起,我就晓得你恨上了我,永远也不可能真心跟我好了。我是真心的,可你我注定有缘无份。命运弄人,我们要是在另一个场合见面,又会咋样呢。这次你主笔,我去搜集些时局资料,多写些敌军的丑恶伪善嘴脸。这本书小故事多,写出来肯定好看,咋样。”香玉说“能行,我先写个初稿,你再修补润色。这个故事本身很传奇,我再整点儿诡异的事情出来,要比那两本更离奇神秘一些。”
半年下来,书稿就好了。在报纸上连载,反响很不错。寄去景星那儿出版,也很顺利。谁也没想到,这本书出版不到半年,竟然成了禁书。敌占区贴满了布告,严禁流传此书。景星回信说“自打敌占区禁了此书,已加印了五版。这次真的是意外之喜,没想到竟然轰动大江南北啊。书卖得好,两个女人的口袋也鼓了起来,男人调侃地说“你如今也算是名声大噪,快赶上张爱玲了。”
刘瑞过了一段好日子,眼看钱财用尽,又打起铺子的主意。伙计们没人搭理他,他私下里也探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只能一天天借酒浇愁。小兄弟们瞅着大哥没钱供大家伙儿花天酒地,一个个远离了旧日口口声声叫着的好大哥,最后连外面悄悄养的小情人也跟人跑了。刘瑞没钱胡天海地,只好卖掉私下置办的小院回了家。他心里不痛快,一喝酒就打娘骂老子。他娘去爹那儿哭诉了好多回,刘老爷子每次都说些不疼不痒的话,给些大洋打走“毕竟有孙子要养活,一家人面子上还得过得去。”
驼马队在秋收后还是照常出了,不过这次刘老爷子没叫儿子跟着,一个人带队去了天津,回来己近年关。男人整日闷不作声,不是在铺子里忙生意买卖,就是在屋子里呆,偶尔出去呼朋唤友喝点小酒。他干什么生活,都好象提不起精神,一出神就是半晌,也不动笔,也不念书。刘老爷子回来没说什么,但驼马不见了,所幸人还齐活。从伙计们私下嘀咕中,女人知道出事了“去的时候路上还好,回来的路上,财物叫人抢走了,几个阻拦的伙计挨了枪托的重击,撕扯中遭罪受伤,这商路不太平了。”男人叫爹叫去好几回,每回父子俩都嘀嘀咕咕很长时间。一回屋男人就愣神呆,出去的次数渐渐多起来。他起初还好,人回来是清醒的,后来人是被别的男人扶回来,抬回来的。有一回男人被扶回来,坐在椅子上不上炕,女人劝说了几句,男人一耳刮子扇在女人脸上。女人顿时愣在当脚地“这可是第一次。”她瞅着愣在脚地上,低着头好象也傻了的男人,没吭一声。第二天酒醒了,男人看着婆姨脸上隐约的红印子,好象想起点儿什么,没吭气,好几天晚上都没出去,仿佛收了心,去了邪气,重新好好过日子了。
两口子喜欢到哭咽河边闲逛,晴也去,雨也去。春天看绿柳,夏日观池荷,秋凉望雁飞,冬雪眺日落。去的时候常带着两个小子,小的抱着,大的领着。两人看着向南流淌的河水,心情就莫名的好起来。男人晓得自个儿又在想海涛了“海涛就在河水尽头入海的地方,那里有自由的海风,那里有潮起潮落,令人神往。”女人晓得男人的心思“思念也是一种力量,活下去的力量。只要林子喜欢,我愿意陪着他。听说过他在上海的故事,晓得他心里放不下什么。晓得镇北少点什么,少的东西这里没有,也不想有。干革命那都是要拿命换的,你要革别人的命,别人也想革你的命。这世界哪有那么些是否对错,从来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哪有个消停。战争无正义,不管说得多好听。兴,百姓苦,亡,百姓更苦。平安是福,普通老百姓,安稳过着小日子就是天大的好事。能有一段好姻缘,养上几个好娃娃,就是死也要一家人死在一搭,埋在一起。这就是我打心眼儿里最真实、最朴素的想法。”从河畔归来,女人给男人泡了杯三泡台,男人心情好了许多,兴之所致说“咱一人写七言诗,看谁写的好。”信子说“我也要写一。”三人围着桌子,把灯挑亮,在那写诗。写完,男人一一往过念。他先念大小子写的“小河弯弯向南流,流向白云天尽头,鸟儿飞来又飞去,飞来飞去有何求。”刚念完,男人就觉着大小子确实心有灵犀、慧心早熟,远同龄的小娃娃“代代都有才人出,一代更比一代强。”他拿起婆姨写的“一湾清流映碧空,两行大雁向南飞,云色霁霁黛山远,伊人停看烟雨微。”他觉得写得很有情调,又念自个儿写的“流云向北雁向南,相逢相识不相知,黄沙漫卷西风紧,正是驼铃行路时。”
男人跟女人对视一眼,齐声说“还是信子写的好。”男人说“赶明儿拿去报社,看能不能登上去,取个笔名就叫六小灵童咋样,信子喜欢不。”信子歪着脑袋想了想说“还行吧。”他当时没想到这个名字伴随了他一生。
杏花抱着一个水灵灵、胖嘟嘟、粉嫩可爱的小女娃,牵着一个浓眉大眼的小男娃进了女人的门,一见到女人就嚎哭着跪在当脚地。女人愣了愣,赶忙下地搀起杏花,把娃娃接过去逗了逗。小女娃哇得一声哭出声,女人忙得又摇又哄,好一阵才止住哭声。她赶紧朝外面喊了一声“槐花,进来帮忙。”春花去世,杏花又走了,女人就在庄子里又寻了几个使唤丫头,槐花人聪明,又肯干,跟榆生成亲后,人更成熟稳重了,很得女人的心。女人叫槐花多做几个人的饭,招呼杏花娘几个上炕上坐,拿出来些花生洋糖给娃娃吃。小男娃躲在他娘身后,不敢伸手,又馋得直咬手指头,看得女人直想笑。拉了半天才她才听明白“早前杏花跟个小后生对上眼,没敢跟家里人说,只跟我打个招呼,就跟上人家跑了,结果到地方才晓得是给人家做妾。小后生人家里有婆姨,家人不少,关系比较复杂,生活又多。杏花生了两个娃娃,老得可快了。那家婆姨可厉害了,一逮住杏花的错处,就往死里打。小后生经常出门在外,也管不了太多。这两年,小后生又从外面带回来个女人,就更不待见杏花。大老婆设了个圈套,叫杏花去村子外面捡点儿柴禾,村上的一个小后生就缠上了她。大老婆一口咬定杏花偷人,狠狠打了一顿,把她们娘几个大雪天赶出了家门。杏花想着回娘家也没个好,当初家里就不同意这门亲事,是自个儿寻死觅活非要跟小后生好,现在这样也没办法回去了。她惦念着少奶奶不会不管她,只好一路讨吃要饭才回来。”女人说“好好住下吧,有我们一口吃的,就有你们娘几个一口吃的,安心在大院干生活。过几年娃娃大了,都去学堂上学。时代不同了,瞅着两娃娃都挺灵醒,没准将来会有大出息。”
打那儿起,槐花帮着杏花拾掇出来一间屋子,杏花一家子就安顿下来,继续干以前做茶打饭的生活。一家老小不愁吃喝,安心过小日子。没几天,小后生来了,他如今长成了大后生,女人瞅着长得还是满栓整的“就是性子过于绵软,家里的事拿不了主意。”杏花打定主意不回去了,大后生往了几天,放下些银钱走了。女人见他隔三差五来看看娘仨,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也算得上是有情有义吧。”
杏花的心思如今全放在两个娃娃身上“少奶奶人好,说娃娃到年龄都要去上学。时代变了,做个睁眼瞎不行。反正学堂就在巷子口,院里小娃娃都在那儿念书,也不用人接送,比在家野生野长强多了。”两个娃娃上了学,杏花也就想着尽量多帮东家多干点儿生活“人都是有心的,我也就这么点儿用项。”
女人瞅着大后生起初来的勤,后来来的就少了,没过多长时间就不见了人影,也不晓得出了甚事。杏花隐约能感觉到“那家人是非多,也许是婆姨又闹腾了,也许他又有新欢了。他本就是个没主意的人,不是个有定性的人,八成往后都不会来了。”杏花本就没指望甚,如今倒落得个清静。时间长了,女人看在眼里,想着二蛋自打春花走了,屋里头一直也没个贴心人,杏花眼瞅着也没了指望,就跟杏花、二蛋分别私下里探了探心思,旁敲侧击盘问了盘问这两人有没有成家的想法。杏花跟二蛋都是灵醒人,听话听音“在一个院子里搅稀稠这么多年,要说没点心思,本身就说不过去。既然如今少奶奶挑明了,顺水推舟应承下来吧。”女人瞅着能成,也想借着这事儿沾点喜气,去去闷气。她去跟男人跟公婆商量了商量,三人都觉着挺好。女人叫人置办了些家具,布置好新房,操办了几桌席。她想着“我们一大家子,杏花、二蛋两家,叫上相熟合适的亲戚朋友,热热闹闹乐呵一天,把喜事办了,也叫林子跟公婆高兴高兴。春花跟二蛋也有两男娃娃,如今凑成一家,算得上一大家子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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