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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你几岁了（第1页）

“6小南！”，整个商场五楼的北面，都回荡着6枋焦急的寻找声。

离开这座城市大约有五年了，在那五年的时间里，6枋一个人在绝望中摸索着前行。不巧的是，在这条泥泞沼泽地中，她也遇到了许许多多同她一般正在经历磨难的人，每个人都是千疮百孔，但每个人也都在浴血奋战；与生活，与自己，与那不堪一击的脆弱的灵魂共进。不知道自己的人生该如何向前迈进，她只好就这么被生活催促着行走。恍惚间，是那些人给予了她活下去的力量，却又是那些人催促着她的离去。

今年，6枋终于决定带着孩子们回来看看自己那年迈的双亲，或许是随着时间与年龄的增长，家的方向始终带给她一种别具一格的吸引力。商场里，6枋正带着孩子们置办着年货；只是方才，6枋正想着给父母亲买个蛋糕，那是父母亲都爱吃的蛋糕，除了她，或许没有谁还会记得，那对只记得孩子喜欢吃什么，而不在意自己吃什么的父母了吧！只是没想到，在她买东西的那一瞬间，6小南竟然就不见了。

当年6枋一个人离开时，可能并没有想过，上帝会在她糜烂的生命中开出两朵绚烂的花朵，尽管她本不愿接受这样的安排。可是一次意外，她释然了，她想着怎么不可以呢？肮脏的身体里怎么就不能生出洁白的莲花呢？这两个孩子不就是那朵洁白的莲花滋生出的两片花瓣吗。当初6枋害怕受到父母的责备，也恐惧邻居们会投放出的那异样眼光，她不想将自己的伤口在还没愈合的时候又要在他们面前撕裂开来，便选择了独自离开。可时隔多年以后，父母退休了，他们的年纪和身体也逐渐随着时间开始变的脆弱，她开始想家了，想念父亲做的独属于自己的鱼香茄子，以及那个老爱黏着自己玩手机的母亲。

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6枋的哥哥6子宸也将带着他们的女儿回来，本想到时和这位多年未见的哥哥嫂子一起逛逛街；但年底将近，很多商家都要关门，老板和员工们也将脱离他们打工的日子，回去探望自己的亲人。6枋最终决定带孩子们出来找找看可以提前购买的年货，顺便给自己那素未谋面的小侄女挑挑见面礼。其实也不是完全地素未谋面，只是当时这位小侄女刚出生时6枋只匆匆见过一次面，便要回院里上班，时间上实在是周转不开。自那之后，6子宸刚刚起步的事业也不太允许他将过多的时间放在探亲上，故而6枋在之后的时间里并没有再见过她的小侄女。

可是刚走到五楼，她看见一家叫做‘indy’的蛋糕店，这是她时隔五年，唯一还能惦念起的小甜点。店家的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收银柜台前站满了人，大家都排着队；有的人等着取蛋糕，有的人等着点餐付钱。6枋左右手分别牵着小南和小希，等到该她点餐同店员沟通的间隙，再一转头，小南已经不见了人影，只见小希满脸喜悦地摆弄着手里的布娃娃。

“小希，看见哥哥了吗？”，6枋立即转头对站在自己身体另一侧的小女孩说。

小希听见母亲的问话，抬起小脑袋，轻轻摇晃，无辜的眼神望着面前这位急得满头大汗的妈妈。她一直低头把玩着妈妈刚刚买的布娃娃，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哥哥；说是哥哥，其实是双胞胎那约定俗成的规则而已——谁先出来，谁就是老大！

6枋巡视了周围一圈无果后才低头询问6小希。显然，6小希那茫然的眼神并不能回答她什么。随即6枋只好跟店员解释着自己等一下会来取蛋糕，然后便拉着6小希去寻6小南了。

“唔！”，小南被一堵高耸如墙的影子撞得连连后退，在快要在地上坐一屁股的时候被一把拉了回来！

“对不起！”，伴随着奶奶的娃娃音，小南抬头望见一个高大男子的脸庞，他身穿一袭黑色西装，披着黑灰色毛呢大衣，精炼的短，黑色的剑眉，高挺的鼻梁更加衬托出他一脸的英气！那乌黑深邃的一双眼睛，充满着严肃的眼神，但在看见6小南的一刹那突然就转为了温和。

黑衣男子粉红色的薄唇一张一合地说着：“小朋友，着急忙慌地做什么？商城里人很多的，这样很危险！”。

“对不起......我妈妈不见了！”，小南小心翼翼地道歉！

“哦，那也要慢点走，不能摔着了好吗？”，西装男温柔地对着小南说。

6小南一边点头一边回答好的。随后小南绕过那西装男身体左侧，朝着蛋糕店跑去。可这时店门口已经没有了多少排队的人，一眼望去，自己熟悉的那个身影已然不见了。

“姐姐，我妈妈呢？”，小南双手抓着蛋糕店的收银台面，踮起双脚，努力地探出自己的小脑袋，正好与蛋糕店里的服务员对上眼。

“是刚刚牵着一个小女孩的那位女士吗？我刚刚看见她在找你呢！”，女服务员正巧在收银时看到这对母子三人，所以脑海中还有一点印象。

“那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6小南已经四岁了，且这已是被6枋带丢的第三次，他已经习惯了。

6枋自生下6小南、6小希，除了给孩子喂奶，或是孩子生病卧床，其余的时间她都忙碌于工作上，而无暇顾及；这俩小朋友也是在邻居阿姨的帮衬下长大的。6小南是个特别懂事的孩子，平时也会帮助6枋将家里打理的干净整洁，且今年上幼儿园了，6枋还连孩子们的班主任老师也没见过，每天接送他们的都是何子儒这位勤劳的爱心人士。

“嗯......你在姐姐这儿待会儿吧，万一你妈妈回来，你又跑不见了。”，女服务员说着要起身将6小南带进店里，旁边西装男看见这小男孩儿，本不想管的，只是莫名其妙地，他那双不听使唤的双脚就是想往男孩儿边上靠。

“怎么了？”，西装男看看6小南，再看看女服务员。

“啊！云总！这个孩子跟她妈妈走散了。”，女服务员似乎认识这个男子，表情中带有羞涩又兴奋的感觉。

“嗯！那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找妈妈！”，西装男温柔地看着6小南，脑子里有一股理性的念头告诉他这种小事不用管，但另一股难以名状的念头又使的他很想跟这个孩子多待会儿。

早就习惯了妈妈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小南，东瞅瞅西望望，在仍然未见妈妈的身影后，随即在身旁的休息台上坐了下来。他只记得，妈妈说过，一定要在原地等她回来。小南很聪明，继今年在商城跟妈妈走丢两次后，这一次他决定不再乱跑，就在店里等着妈妈回来找他。回忆起刚刚小南问妈妈，他要她等等自己，他上个卫生间，妈妈头也没回地说着好，他才直直地奔着卫生间跑去。这个不守信的妈妈，转眼间就将他忘了去。蛋糕店在电梯口正对着，右侧电影院旁就是卫生间，因为距离很短，正好店员问6枋口味儿问题，她只恍惚间听见孩子的声音，脑子里并没有特别在意，故俩人的对话就这么错过了。

西装男看着这位离开妈妈依旧不哭不闹的小男孩，特别欣赏他的镇定自若，想是自己刚才的口吻特别像网上宣传的‘叔叔带你找妈妈’之类话术，显着他像是个人贩子，便蹲下身对他说：“那我陪你等你妈妈可以吗？”。

“叔叔你是谁？妈妈说不能跟陌生人说话。”，小男孩低头从外衣右侧口袋里拿出妈妈刚给买的棒棒糖，撕了半天也撕不开。西装男微微笑着，心里在想这孩子警惕性还蛮高的，转头看到这就拿过他手里的糖果，然后坐在6小南身旁，帮他撕扯着包装纸。小男孩也是不哭不闹地看着他，随后又从口袋里拿出另一颗棒棒糖，一边撕扯着糖果外的包装纸一边低头喃喃地说道：“叔叔，抢小孩子的糖果是不礼貌的，而且我还有！”。

“哈？”，西装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虽然他的动作看起来像是抢了小孩子的东西，但表达的目的应该很清楚吧，“我帮你撕开包装纸你不就可以吃到糖果了吗？”。

“好吧，那这颗糖果给你！”，小男孩说着把自己手里的另一颗棒棒递给了他。

“谢谢你！”，西装男把手里剥了纸的糖果递给小男孩，接过了他手里的另一颗，晃晃手里的糖果，无奈地说着。但他并没有吃，只是随手放在了大衣口袋里。正好是一月份的冬季，外面微风徐徐，那风透过玻璃窗户的丝丝裂缝，吹进商场里，吹入两人的颈脖处，还是带着点冻骨的冷。

“我可以带你找到妈妈，你相信我吗？”，西装男这时电话响起，接通后他只淡淡地回了句“在办公室等我！”。他起身想走，可是放心不下这个小家伙，他看起来是够冷静的，两个大眼睛，清澈如水，此刻正滴溜溜地注视着他，“不知道你想不想，但你好像只能跟我走。”。

“不行！妈妈说不能相信陌生人！”，小南很警惕，子儒叔叔说除了他别的男人都不能跟他们走，买糖也不行！

“云总！”，陈经理正巡视完商场准备下班，走过墙角，看见云总跟一个小男孩和蔼可亲地聊天，从未见过他这副面孔，霎时有点恍惚。

“......陈经理。”，这位经理一向口齿伶俐，爱钻小空子，为人也不是很厚道，故云炀不是很爱搭理他；但是商场做销售一向需要这样胆大、嘴皮子功夫贼溜的人！

“云总这是？”，陈经理一脸谄媚地微笑着。

“一个走丢的孩子，跟他的母亲。”，西装男的面孔总是善变的，突然就变得严肃了起来。

“哦！需要帮助吗？”，陈经理说。

“他可以带我找妈妈”，小南突然开口道。

西装男心里默念，你这小家伙，刚刚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怎的说变就变了！“来拉着我吧！”，西装男也没想明白这小家伙怎的突然转变了态度，在没有任何预料的情况下。

“我妈妈店里的姐姐们都叫她6总，因为她是老板！刚刚那个姐姐叫你老总，你肯定也是老板；而且我不喜欢那个叔叔，好像那些追求我妈妈的人一见到我就不高兴一样。”，小南脸朝前，心里想着妈妈肯定生气地在找他，拉着西装男直直地往前走，好让他走快点！

6枋居住的地方有位邻居，是个年近六十的大妈，姓李。她瞧见6枋一个人带着俩孩子居住，想着自己也是一个人住，孩子们也都不在身边，自己闲时也没什么事儿可做，就在空隙的时候帮她带带孩子。6枋没跟她聊过自己的身世，心里却一直很感激李大妈在自己繁忙的工作之余能够帮忙照顾俩孩子，所以经常会在出差回来时给她带上一点儿外地的土特产做谢礼。李大妈一直认为6枋是个单亲妈妈，殊不知6枋连个正经的结婚证都有不起，即便给两个孩子上户口都费了有段时间。李大妈是社区退休工作人员，接触的人也比较多，她自己也是位健谈的主儿，偶尔会将自己觉得优秀的男青年介绍给6枋，但那些男士大多一听见6枋有孩子就当场摇了头。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有趣！”，西装男拉着小南走上扶梯，他没有坐直达电梯是因为正好可以巡视商场，也能带这孩子去目的地。

“你几岁了？”，西装男低头看看这个拉着他手的小男孩儿，手里握着的暖暖的、软糯糯的小手手很是舒服。

“嗯......四岁，四岁半”。小南头也不抬，思索了一下才回答。

“四岁半？你这逻辑能力，我还以为你七八岁了呢？”，云炀倒是惊讶了一下。

“......”，小南这个话唠也有不想说话的时候，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妈妈！

西装男见小南不说话，便开始巡视商场。今天周五，本应该热闹嘈杂的商场，因为是年底的原因，许多提前放假的公司员工们早已经收拾东西回老家了，所以人群比平时消减了许多。这是他年底前最后一次巡视工作，他没告诉任何人，只是自己私下来逛逛罢了。

商场五楼南面，6枋找寻了一圈也没看见小南，已经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这已经是今年她不知多少次弄丢小南；以前有何子儒在，她只是干着急一下下，何子儒便会带着小南出现在她面前。可是如今在这个小南陌生的城市里，她竟然再次不小心把他弄丢了，要是他碰见坏人了怎么办！就这样想着，6枋愈加地难受了，自己总是这般粗心大意的。在商场找寻来一圈无果后，6枋突然想到了商场服务台，记得小时候她和老爹走散了，老爹就跑去服务台播放寻人广播！这样想着，6枋赶紧抱起小希，坐电梯到一楼，正当她看见服务台三个大字的时候，一个出现在她眼前的小身影吸引了她，她顿时惊喜的朝那个身影小跑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