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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夏低着头,无言以对,如果她只身返回原籍,十有八九会丢了性命。宗海晨清了清喉咙,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他与她之间只有十公分的距离,压迫感向商夏迎面袭来,她俯首致歉:“我以为你巴不得我早点走,所以也没想那么多,对不起。”“我是希望你远离我的生活,但不代表我讨厌你。”商夏怔怔地抬起头:“原来你不讨厌我……”宗海晨拧起眉:“我最烦你们这样的人,别人一句话还没说呢,你们已然自作聪明的替别人打下印象分,你帮我做饭洗衣收拾屋子,如果我再讨厌你认为合理吗?”商夏抿了抿唇,不知该说点什么。“但是有一点我不理解,我给你租房住怎么了?哪一点令你忍受不了?”宗海晨自认属于及不好相处的人,正因为对自身了解,他更不想因为生活琐事弄得彼此都不开心。“你……有很多优点,只是你自己不知道。”商夏轻轻地吐了口气,“你很善良,对本职工作一丝不苟,认真,博学,都是魅力。”每当宗海晨坐在沙发前仔细地翻阅史料时,那种专注几乎可以将一切世俗抛于脑后,任由日月变迁,完全不会干扰他的思路。商夏时常会被他的神态所吸引,轻手轻脚地做家务事,唯恐打破迷人的沉静。有时,他也会手举电话与同事为了一个疑点争论不休,从古至今到科研项目,只有你不了解的知识,没有他答不上的问题。商夏没在正规学校读过书,所以对知识层面全面发展的人群格外尊敬。她忽然愣了下,宗海晨的优点蛮多嘛,但如果不是宗海晨逼着她讲,居然还真没察觉。宗海晨很无谓地瞪着她,一会儿见她笑,一会儿又见她神色羞赧,他一扬手唤回她的神智:“喂。我这批评你呢,你却在这儿挤眉弄眼的是怎么个情况?”“啊?……”商夏缩了下肩膀,又难为情地捋捋发辫:“呵呵,没什么,你说得都对,是我没顾忌你的感受,让你担心了,对不起。”宗海晨挑起眉梢,虽然她的认错态度不错,可是笑咪咪地一点不像是在忏悔。铃铃铃,可视门铃嘹亮地响起来。宗海晨刚拿起电话,对方便焦急地问。“人找到了吗?!”宗海晨翻了个白眼,按下控制锁,以便孙巍顺利通过大厅的安全门。“是孙同志来了么?”她隐约听到男性的说话声。“是……哦对了,你一会儿若是添油加醋哭哭啼啼,你就跟他走。”宗海晨很想心平气和地跟她交谈,可是一想到她在候车大厅中可怜巴巴的一幕,恨不得过去揍她两巴掌。这种心情就像看到躺在街边乞讨的老人,真正感到心酸的是路人。俄顷,孙巍风风火火进了门,见商夏从厨房走出来,顺了顺气,如释重负。“你好孙同志,留下一起吃饭吧?我去买菜。”说着,她走到玄关,从宗海晨的皮夹中抽出一百块钱,举动极为自然。说实话,孙巍猛地一下真没认出这女孩是谁,毕竟车祸当天,她衣衫褴褛满身泥泞,怪他眼拙,还真没看出这是一朵俏丽的小娇花儿啊。“哦!……好啊!你一个人行吗?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孙巍完全无视宗海晨的存在,帮商夏推开门,眼瞅着这就要跟她一起下楼。宗海晨一把揪住孙巍的后脖领子:“你别臭不要脸。”他一脚踹上门。孙巍耷拉下眼皮,这才想起此行的重点:“你在哪找到她的?还是没走远?”“说来话长,反正全须全影儿回来就行了。”宗海晨将一根烟递给他:“还有一事,你把寻人启事撤了吧,她没家人。”还记得她曾说起自己是从人贩子手里逃出来的事儿么?宗海晨并非全然相信,但处于对她的保护,决定将关于寻找她家人的信息及照片全部删除。“真的?哎呦真惨,这么说来,她记忆恢复了?”孙巍砸吧口过滤嘴儿,眼珠子又开始发亮,换句话说,这姑娘无依无靠需要家庭的温暖啊,这活儿他能帮上忙!宗海晨一笑置之,失忆?他还是那句话,那是电视剧里的情节。孙巍向他这边凑了凑,但是还没开口,就被宗海晨一掌挡了回去:“我跟你说,你要想正儿八经搞对象就敞开了追求,要是只想玩玩,最好别打她的主意。”“啧啧,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我也老大不小了,家里又紧着催,我当然是以结婚为前提追求人家姑娘嘛。”宗海晨点到为止,反正他不是小瓷儿的监护人,自由恋爱的时代,保不齐谁和谁就凑成一对儿了呢。“海晨,晨哥!你先别急着回屋啊,一会儿在饭桌上给哥们儿撮合撮合呗?”“我可不管,撮合对了你们顶多给我封个牵线人,一旦撮合坏了,指不定怎么埋怨我呢,我先跟你说好了,我一个字儿、甚至连半个标点符号儿,都不管。”宗海晨从不往自己身上揽闲事儿,除了收留小瓷儿这个大活人之外。孙巍白了他一眼:“爱管不管,哥们儿我一定可以征、服、她!”“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商夏提着菜篮子回来,地下综合超市里应有尽有,业主们足不出楼门便可以吃到新鲜的蔬菜肉制品。孙巍三两步迎上前,接过提篮的同时,又从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巾:“累坏了吧,快坐那儿歇歇,我给你倒杯水去。”商夏沾了沾额头的汗珠,朝他一笑,又从他手中取过菜篮,边走边说:“来者是客,我去炒菜,一会就好。”孙巍就跟没听见似的,尾随商夏进了厨房,挽起袖口,颇有做饭的架势。“我跟海晨是老同学,他没告诉你吧?千万甭跟我见外,做菜我是真不会,帮你打打下手?”“不用,真不用,你去看电视吧。”商夏有些受不了孙巍的热情,不禁扬声喊去:“宗海晨,厨房油烟大,你先陪孙同志聊会天可以么?”宗海晨则不予理会,他说过不管,便会做到不偏不倚,哪儿边都不管。而得不到回应的商夏,以为宗海晨还在为不辞而别的事生气,于是,她先把一捆芹菜交给孙巍清洗,走出厨房,站在书房门前敲了敲。“门儿没锁。”宗海晨正趴在电脑前玩扫雷。商夏谨慎地推开门,悄然地走到他身旁,见他指尖狂点鼠标,那种急躁感不知是游戏所致,还是与他的心情有关。“你还没消气么?”“当然不是,我早忘了。”宗海晨并没抬头,依旧快速地点击着鼠标。商夏戳在原地安静片刻,扯了扯他的衣角,吞吞吐吐地说:“孙同志……人很好,也很热情,我有点不适应,你能不能把他从厨房里请出去?……”噗嗤一声,宗海晨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出声,他松开鼠标,悠悠地抬起头:“我做个不太恰当的比喻……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自己领悟去吧。”商夏迷惘地眨眨眼,但看他的表情又不像是警告,所以忍不住追问:“他……想对我做什么?我又没钱……”宗海晨砸吧砸吧嘴,见商夏不像在装傻,索性把那张窗户纸给捅破了:“喜欢你才对你好啊,你看他怎么不来找我?”听到这话,商夏默默地点点头,又默默地走出书房,宗海晨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不知不觉地看了好一阵子。可是就在他准备收回视线的时候,只听厨房那边传来一声极为洪亮的质问声。“你说什么?!你要伺候宗海晨一辈子?!”商夏被他震得向后倒退一步,郑重其事地重申道:“是的,我喜欢的人是宗海晨,不管他怎么对我,并不影响我对他的好感,所以……非常抱歉孙同志。”她深深鞠躬。笃定的答案落入宗海晨的耳朵,他怔了三秒,琢磨过味儿,这死丫头,拒绝孙巍的理由就是把他推上风尖浪口,行,这招儿够损的。不过说归说,谁又不愿意听到别人说喜欢自己呢?这其中最尴尬的人自然是孙巍,他顶着铁青的脸,负气离去,临走前还踹了宗海晨一脚。幸好真相大白得无比神速,否则一定会伤到他那颗春心。宗海晨则站在门边目送孙巍上电梯,扯着脖子喊了一句:“我真不知道,原来我是这么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滚你大爷的宗海晨,下礼拜再找你搓饭。”伴随电梯门的关闭,哥们之间的那点不愉快也就翻过篇儿了。宗海晨笑着回头,一转身惊见商夏伫立身后。商夏却是一反常态绷起脸:“你出去吃吧,我有点累了,不想做饭。”话音未落,她一脚跨入门槛,拐进洗手间,放水洗澡。可是她还没进去多会儿,又气哼哼地拉开门,手里举着那块被宗海晨丢进垃圾桶的毛巾。她正是因为这件事不高兴。宗海晨蹭了蹭鼻子:“不小心掉进去的。”“是么?”“废话,要不怎么会在垃圾桶里?”“我什么时候说过毛巾是从垃圾桶里检出来的了?”“……”宗海晨呛咳一声,得,不打自招了。商夏瞥了他一眼,从他身边挤过,本想从柜中取出一块新毛巾,但是放置毛巾的位置有点高,她又懒得搬凳子,毫无声调地说:“宗海晨,帮我拿一块毛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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