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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第1页）

“当真瘦了好多。”赵屿给他系着腰带，感觉明显长了一节，再忍不住心疼，从身后虚虚环住他纤细的腰身，喃喃念叨，“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先生，你是为谁衣带渐宽啊……”

“还能为谁，自然一多半是为大烨。”沈辞理着衣摆，随口回应。

“剩下一半呢。”赵屿看着铜镜中的人，大将军眉如远山，姿容绝世，赵屿觉得世上没有谁配的上让他衣带渐宽。

“剩下一半……”沈辞隔着铜镜望着自己背后的人，心里道，自然是为你啊，还能是为谁呢。

“行了，跟先生这舞文弄墨的，欺负先生现在只能打仗，是个粗人？”沈辞回身推开他，蛮不讲理。

“没有，不敢，先生就是先生，文采武功都是天下第一。”赵屿认认真真，无比虔诚，说的沈辞老脸通红。伶牙俐齿不着调的大将军第一次没话说了，转身逃出帐子。

沈辞带着赵屿去江边跑马，像从前许多年那样。太子殿下这些年在京都憋坏了，难得的有这种纵马驰骋的时候，这会儿到了北川，到了沈辞身边，赵屿像是笼子里放出来似的，可算是撒了欢。

起初赵屿还规规矩矩的跑在沈辞身后，后来兴致上来就顾不上了，一不留神便跑到了沈辞前头，一路纵马，沿着齐江，往雪山的方向去。

赵屿是北川长大的孩子，沾了大将军不爱拘束的性子，喜欢这种纵马来去自由的快意，讨厌那种前呼后拥的枷锁和束缚。

他心甘情愿把自己困在京都的金丝笼里，只为了将来能解开大将军身上的镣铐。

然而忙活了这么久镣铐没有打开，反而让他的将军从一只带着镣铐的困兽成为了带着镣铐还带着伤的困兽。

太子殿下一腔郁结，这会儿终于发来，一路纵马狂奔，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把他的将军落下了好远。

沈辞跑了一会儿就觉得他们殿下有点不对劲，像是心里憋着一股子劲，又像是有好些无处安放的情绪终于能够发泄。沈辞起初想叫停，后来又想着，孩子在京都怕是这些年憋屈坏了，就由他去吧。

但是渐渐的，沈辞发现自己跟不上他了。

他的战马在圈里窝了一冬天，这会儿也是撒丫子要跑，但沈辞身子弱，马背上颠簸了一阵子就觉得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处，吹了些风就想咳嗽，身子发软，险些握不住缰绳，只能让马儿慢下来，想缓一缓。这么一慢，就再追不上了。

大将军只能眼看着小徒弟越跑越远，想着很好，打狐貍比自己厉害，跑马也比自己厉害了，人啊真是得服老。

想着想着又有些难过。当年一直跟在自己马后面跑起来的小孩子，一转眼功夫就长大了。他再也追不上了。

那延续了两辈子的情感到了最后，难道也不过是只能远远望着，对他的苦难无能为力，对他的结局不知所措？

大将军咬紧牙关，催马往前——

他痴心妄想，要追上他。

赵屿意识到之后立刻就调转马头，便看见沈辞身子几乎伏在马背上。

这姿势不对劲。赵屿心里一沉，纵马奔来，“先生！”

沈辞实在是有点撑不住，脏腑都移位了似的，难受的只能趴在马背上才不掉下来，这会儿听见赵屿声音，知道他寻过来了，便拉动缰绳，可是身上实在没有力气，一时间失手没有拉住，竟然从马上跌下来。

赵屿来迟一步，眼睁睁看着他的将军跌落马背，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心神剧裂，跳下马来，几乎连滚带爬的奔过去，手忙脚乱的搂住沈辞，声音发颤，“先生！先生！”

“别喊，活着呢。”沈辞声音很轻，像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脸色惨白，合着眼睛，呼吸凌乱。

赵屿下意识就要将他扶起来，可是刚一动沈辞就痛苦的皱眉，呼吸更急促起来。

“先生？伤哪了？”

这孩子听起来都像是要吓哭了。沈辞难受的厉害，可还是忍不住想笑。至于吗，就是从马上掉下来摔了一下，多大点事儿呀。

可他没能笑出来，五脏六腑都被震的生疼，最后只能喘息着挤出几个字，“别，先别动……躺，躺一会儿……”

“好好，不动，不动。”赵屿心慌的不行，小心翼翼的扶他躺在自己腿上，“先生，先生，这样行吗，要起来一点吗？”

“挺舒服的。”沈辞枕在他腿上，慢慢的缓过这一阵，能睁开眼睛时就瞧见他们殿下眼睛又红了。

大将军抿唇虚弱的笑一下，“怎么了这是，我们家殿下，难不成还真是兔子成精？”

“好一点了吗，哪里疼？”赵屿顾不上他的玩笑，一手搂着他肩，一手搭在他心口，下意识的护着。

“不疼……”沈辞勉强抬手，拍拍他手背，“哪也不疼，就是没力气。”

都这么难受了还要骗人。赵屿咬着牙不出声，伸手擦他额角渗出来的一层层汗。

沈辞一看他这反应，就是没骗过去。他叹一口气，闭上眼睛又熬了一阵子，等疼痛适应了，才又睁开，望着头顶的赵屿，声音低落的唤一声，“殿下……”

“怎么了？”

“殿下……殿下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啊……”大将军微微垂下视线，声色轻而低。

“什么？”赵屿一愣，“怎么会，怎么这么问？”

“我一个大将军，打了这么多年仗了，还能从马上掉下来，可太丢人了……”沈辞抿着唇，小声问，“殿下是不是嫌弃我了，都不爱搭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