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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泥水厂的会计林烁（第1页）

这日下工后，门卫给何以湫送东西进来。一个装热水用的暖瓶，还有一张五毛钱的票子和一封信。何以湫将信封拆开，将信纸抖落出来，只见那信纸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几行字：还你云吞钱，其余的算是利息。

落款人：林烁。

何以湫将信读完，她的小姐妹便将热水瓶打开来，只见里面塞满了冰棍。众人吵嚷着欢快的将那红豆冰棍瓜分了。孙妙一一手拿着冰棍，一手搭在她肩膀上，笑道：“说，你怎么跟泥水厂的‘大才子’搞在一起的？”

何以湫将信推到她面前：“人家不是说了吗？这是还我的云吞钱。”

泥水厂的大才子——林烁。是地地道道的水东人，家有六兄弟姐妹，他是老幺，家中最小。大抵是小儿多傲气，他身上总是有一股敢于奔闯的劲头，糖果厂中有眼界的妇人说，做老公的话，他其实不错。

彼时孙妙一也这样开着她的玩笑。何以湫说：“人家那么好，怎么会看上一个外地人？”

孙妙一不忿道：“外地人怎么了！”

何以湫说：“没怎么，只是这里的人似乎不怎么喜欢外地人。”

孙妙一是何以湫的同乡，也是她的闺中密友。二人一道从家里出来闯荡，总是相互照应。孙妙一勾着何以湫的脖子说：“只要他林烁喜欢就行啦。”

何以湫抬起脚来踹了她一脚，骂道不正经。

傍晚下工后，何以湫带了些糖果饼干和水果到她堂姐家去。堂姐何以虹是嫁过来这里的，她在这里有家有丈夫和孩子。何以湫还未找到工作时曾在她家打扰过一段时间，是以每每放假时，她总是备上些零食到堂姐家去，好让那群孩子开开牙祭。

才到堂姐家门口，便见她姐夫袁文柯正冲着堂姐发脾气。他一脚将洗衣桶踹翻，骂道：“谁让你将你的衣服跟我的放在一起洗的！你是女人，女子属阴，我是男人，男子属阳；你将你的衣服跟我的放在一起洗，会坏了我的运道的！”

何以虹俯身将踢落在地的衣服捡起来：“那我重新洗一次就好了。”

袁文柯怒道：“记得分开！”

何以湫双手纂成拳，而后又慢慢松开。山里人不知道原来滨海之人是如此重男轻女的。她走到何以虹身边：“姐……”

孩子们听到她的声音从屋里冲出来。嘴里喊着小姨，小手只往她手上的零食袋伸去。

小河边，流水前。何以湫帮着何以虹洗衣服，何以虹说：“我妈寄了信来，说临前你寄了信，还有一些吃食回家。那日我妈刚好在你家，也就一起尝了你寄回去的饼干，她说味道很好，也让我寄些回去给她。”

何以湫说：“那是我厂子里发的饼干，你要的话，等下次发了，我再拿来给你。”

何以虹闻言，放下手中的衣服，转过头来看着她这个堂妹。何以湫剪着齐耳短发，细碎的刘海下是一双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眼睫扑闪扑闪的在洁白的肌肤上留下了剪影，她青春正好，她很是羡慕她。

她问：“以湫，你在这里打算留多久？”

“年前回去。”

“回去还出来吗？”

何以湫顿了顿：“不知道。也许吧，怎么啦？”

何以虹垂首看着河水中的衣服：“我妈在信上说，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里，离娘家又远，缺了兄弟姐妹的照应挺可怜的。她还开玩笑说，如果你也能嫁到这里来，我们彼此有个照应，她就放心多了。”

“嫁这里？”何以湫将衣服捞起来拧干，再分门别类的放进桶里：“这里有什么好的。丈夫的衣服都要和妻子的分开洗……”

何以虹满脸哀伤的望着她。扪心自问，她是真的想她嫁过来的：“也不是人人都跟你姐夫一样的。”她说。

何以湫没在接话，何以虹知道她不想再继续聊这个话题了，当即也禁了声。

袁文柯见何以湫来了，便到菜市场买菜去了。临去前，他还叮嘱了几遍说小姨子一定要留下来吃饭啊。何以湫见状只觉得奇怪，她从未见过这位堂姐夫待自己如此热情。

很快袁文柯从菜市场里提回一副猪大肠和半斤五花肉。小孩子们见有肉吃高兴的手舞足蹈，袁文柯将肉放到厨房，走出来说：“今晚吃好些，将我昨天钓上来的鱼也一并做了。”

何以虹笑道好。

她对这个丈夫有些畏惧，又有些讨好。

何以湫利落的处理起猪大肠，这东西好吃，只是处理的时候十分麻烦。何以虹的几个儿女边嚼着糖果边围在何以湫脚边看她做菜，孩子们都十分喜欢这个小姨。

厨房里你一言，我一语，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房间里，袁文柯拉着何以虹说道：“我跟人家说了，今晚过来看人，你跟你堂妹说了没有？”

何以虹一脸为难的表情：“我问了，她说她不愿意嫁到这边来。”

“为什么不愿意？这里总比你们那山沟沟强许多吧。”袁文柯嘲讽道。

何以虹：“反正她是不乐意的。”

“我收了人家五百块。”袁文柯伸出巴掌来，用五根手指在何以虹面前晃了晃。何以虹吃惊道：“这么多！”

“他家根本不缺钱，你妹妹嫁过去只会享福不会吃苦。你是不是没将这其中的厉害讲给她听？”袁文柯问。

何以虹再次低下头：“我还没说给她介绍人家呢。主要你也知道，她在我们家那边已经有人家定了。虽然只是两家人口头协议，可是也等同于默认这桩婚事成立了，我现在冒然说给她介绍人家，我怕她不同意。”

“你不说怎么知道她不同意？”袁文柯虎着脸道：“反正我不管，钱我已经收了，你要是没能把人交给人家，人家就来拆我骨头，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打开门扬长而去。

何以虹抬起头来望着窗外正在教孩子们洗菜的何以湫。究竟是山里人好，还是海边人好。她也不知道，但于现下而言还是海边的人好，不然的话，她们怎么会来这里打工呢。

所以，你是肯留下来的对吧，以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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