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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是有根据还是瞎说（第1页）

林婉玉说：“古人钻木取火，到后来发明了火折子，再到火柴和打火机。打火机没有大面积推广，是因为制造成本高，价格昂贵，普通家庭承受不起。但社会在进步，会淘汰很多不方便的东西。”

刘海明听她说得井井有条，伸出一只手：“咱们别在这儿站着了，到办公室里坐着聊。”

林婉玉说：“我不能待得太久，一会儿还得赶火车回江河公社。”

刘海明点头：“不会耽误你太多的时间。”

进了办公室，他给林婉玉倒了一杯水，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说：“那你要这两件火柴，回去怎么销售？”

林婉玉喝下半杯，口齿清晰地说：“我带回村子里去，谁需要就上我家里来拿，价格跟公社的一样，省了他们跑腿。卖完本村卖隔壁村，我主业不是卖火柴，对江河供销社的威胁不大。”

“这不就是过去走村串巷的卖货郎吗？”刘海明说。

“卖货郎能生存下来，就是因为能送货上门，省去了别人很多的时间。我也不一定在村子里卖，坐火车回去，说不定在车上就卖光了。一人要一包，两件也没多少。”林婉玉说。

“刚才你说，以后我们火柴会被打火机取代，是有根据还是瞎说的？”刘海明其实最关心这个问题。

林婉玉自懂事起就很少再看到火柴，比她小几岁的人更是没见过。她脸上一直挂着那副谦卑得体的笑容：“从前火柴作坊，每样工序都是人工劳作，效率低质量不好。火柴厂有了机器辅助，作坊就消失了。自由市场，拼的是谁质量好谁花样多谁价格便宜，国营厂要是一样优点都不占，肯定要破产淘汰掉。”

“国家真不管我们？”刘海明再问。

“过去原材料上涨，零售价不涨，国家给厂里补贴。总共就那么一点钱，这个补一点，那个贴一点，那还有钱去做别的事情吗？要发展要向发达国家看齐，就得扔掉包袱。公私合营改回个体经营，你还看不出来吗？”林婉玉说得口干舌燥，把杯子里剩余的水喝完。

刘海明连连点头：“没想到你一个小媳妇，能把政策吃得这么透。照这么说，我是不是应该生产打火机？”

林婉玉说：“现在还不是很好的时机，不过您可以去研究一下原材料和配件，以及生产技术。”

“为什么现在不是好时机？”刘海明反问她，“照你刚才的说法，我应该生产打火机。”

“没有性价比高的原材料和成熟的技术，生产出来的打火机价格昂贵，普通百姓接受不了，依旧没有出路。我认为您现在要做的，是改良火柴质量，最好受潮也能敲得燃，这样您的产品就会有竞争力。”

刘海明发现，他真不能小瞧了这个小媳妇。他问她：“你叫林婉玉是吧？咱们认识认识，以后有空你多来厂里交流。”

林婉玉问他：“那今天给不给我货？”

刘海明笑：“给，当然给了。两件够不够？”

“我叫林婉玉，是江河公社宝塔村的。今天只能拿两件，多了我拿不了。后天我还会再到县城里来，要是卖完了我再过来要。”林婉玉说。

“好好，那我叫人给你装。”刘海明说。

林婉玉从兜里掏出钱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刘海明摆手：“不用，你下次来再给。”

“要是我不来呢？”林婉玉笑。

“我看你也不是那种人。”刘海明也笑。

林婉玉坚持：“我不欠账，今天带了钱出来。”

看她坚持，刘海明不好再拒绝。他叫来销售科的人带她去交钱拿货。

两件火柴不是太大件，林婉玉把一件装在背篓里，另一件拿个布袋子套上扔在篮子里。跟刘海明道别之后，她离开火柴厂，去食品站买肉。

早上买肉还得肉票，下午去就不用了。只不过都剩些边角料，价格也相对便宜。林婉玉称了一斤，拿牛皮纸包了扔进背篓里，便去火车站买票等车。

候车厅里有许多的乘客，有的单独自己一个人，有的拖家带口。林婉玉站在入口处，搜寻潜在目标客户群。

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手里拿着一个烟杆，靠在角落里抽旱烟。这种抽烟的人，口袋里随时都会带着一包火柴。

她把火柴拆散，走过去，忍着呛人的烟味问他：“大哥，要火柴吗？四分钱一小盒。”

男人打量她一眼，抽了一口烟，露出满嘴的黄牙问道：“你卖火柴？”

林婉玉把火柴递到他面前：“是咱们县城产的，价格跟您在供销社买的一样，省了您跑腿去。”

男人空出一只手接过来，放在手里掂了掂，说道：“这量够的吗？”

林婉玉笑：“我从火柴厂里背出来的，刚把一件拆散。”

“少点？”男人说。

林婉玉摇头：“都卖这个价，没什么利润，听说过阵子还要涨价。您抽烟的，多备几盒，挺划算的。”

火柴涨价倒不是她虚构，半年前还三分钱一盒，后来就涨到了四分钱。

男人看她背着背篓，手里还拎着竹篮，看着不像那种狡猾的生意人，便说道：“那就拿个两三盒吧。”

林婉玉一边从背篓里拿火柴，一边说道：“家里生火也要用的，要不您拿个五盒，凑个两毛钱整数吧。”

男人一想，确实也是这个道理，爽快地说：“行，那就给我五盒。”

林婉玉高兴得合不拢嘴：“好的，谢谢大哥，您是个好人。”

说几句话，五分钱就挣到了，林婉玉有了极大的信心。她走到下一个抽烟的男人身边，用同样的话向他推销火柴。

还没上火车，她已经卖掉了半件火柴。

在火车上她又向其他乘客推销。等下车时，背篓里就还剩八包了。光卖火柴，把路费挣出来了，林婉玉一高兴，在江河火车站的小商店里，给秦芸买了几颗糖，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回宝塔村。

走到村口时，天刚擦黑。林婉玉碰到了在园子里摘菜的一个大婶，她刚想打招呼，对方急切地说：“哎哟，婉玉啊，你这一整天上哪儿去了？你家里出事了，快回去看看吧。”

林婉玉惊讶地问：“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