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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遭一阵静默。
唐纪抬起头,满脸泪痕,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堂堂七尺男儿竟激动地稀里哗啦。他一边抬手,用那黑漆漆的手兀自抹着脸上的泥和水,一边嘶哑着喉咙冲冯驾高喊:
“末将,请节帅示下!”
人群中开始骚动起来,有人忍不住抱着嘴发出了呜呜呜的声音。
冯驾愣了愣,黑沉沉的眼底有风卷云涌。
不过一瞬,他便扬鞭策马,奋力朝西大门的方向冲去。
“愣着干嘛?还不快随本将冲出去啊!”
随风飘进众人耳朵里的,是冯驾激动到变形的声音。众将皆回神,忙不迭策马跟上,大家无不心潮汹涌,热血澎湃,西城门守军尽出,随冯驾极力向城门外黑压压,却呈仓惶色的契丹军冲去……
……
赤拔是契丹军的指挥官,虽有契丹王迪烈亲自坐镇,但赤拔向来以彪悍勇猛著称,且战功卓著。此次攻打凉州,契丹王也是存了锻炼自己这大儿子的心,凡事皆以赤拔的决定为先。
赤拔好容易攻下了珙门关,虽然只是一个小关口,但是毕竟是河西藩镇唯二的关口之一,眼看就要活捉冯驾了!赤拔抑不住心口的激动,亲自率领了逾十万大军就要来追杀手下败将魏从景,顺便先来这凉州城边安营扎寨。
魏从景已是丧家犬,丢了珙门关,军心也乱了,契丹王当然笑眯眯地任由长子赤拔去嘚瑟一回。可没想到的是,到了家门口也进不得城的丧家犬魏从景,竟狗急跳墙,发了狠,掉转头来主动迎战赤拔。
魏从景之勇猛,有万夫莫当之能。他一把重刀挥舞得虎虎生风,一改初始的颓势,他在凉州城楼下重振了残兵,区区几千人拿出最后的力气来往冲杀,竟让他在乱军之中直接取走了赤拔的头!
陡然失去主帅,原本处于上风的契丹大军瞬间乱了阵脚。
战斗态势急转,魏从景如初尝血腥的雄狮,披散着头发,满身血污。他瞪红了铜铃似的流星眼,一手提着赤拔的头颅,一手挥舞长刀,于契丹军中左冲右突,杀得契丹军如被收割的麦田,东倒一片,西歪一块。
冯驾率部参战,固化了这场凉州保卫战的胜利,数倍于藩镇军的契丹军才是真的变成了丧家犬,不多时,便在藩镇军的围剿下逃命的逃命,投降的投降。
冯驾,竟取得了意料之外的巨大胜利。
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沸腾,冯驾深知今日这意外的收获,带来的影响会是巨大的。赤拔是契丹王亲选的继承人,如今赤拔死了,凉州必将遭到契丹王疯狂的报复。
但是契丹王的天下,却是他这个儿子赤拔替他打下来的,契丹王迪烈虽也不笨,比起赤拔来,威胁却是小了许多。迪烈随后的歇斯底里虽然是可以预见的,但是,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
赤拔战死,如惊天一道霹雳震得四海八荒一阵乱抖。
赤拔替契丹王打下了这浩荡千里江山,却意外死在冯驾手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手中,这无疑是一道注入凉州人体内的强心针,无论是谁,都会为凉州那光明的未来高呼三声:苍天有眼!
乱斗场般的中原各路“豪杰”们除了暗自感叹一番“冯驾的命真长啊”之外,依旧分不出精力来,对那苍茫的大西北投入任何关心。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滞留牧州的冯予收到了冯驾派出的传令兵送来的羽翎信。信上并未给冯予作出任何指令,只是告诉他赤拔战死,凉州城暂时保住了。
冯驾终究是不死心的,当他猛然发现自己还有活命的机会时,他自然是想要再度抓住她的。
冯驾的心思冯予只能猜出来一层,至于更深的意思,可惜冯驾太高看他这个侄子了。
同冯驾一样甚少关心儿女情长的冯予看完密信的唯一感觉就是:
热!很热!周身热血沸腾!
他只觉得自己已经坐不住了,冯予原本就走得不甘心,要不是迫于冯驾的“淫威”,也为了保住冯驾唯一的心上人,了冯驾一桩心愿,他是一定不愿意如此离开凉州的。如今听得赤拔战死,凉州的形势一片大好,再让他走,他怎么还能挪得动步子?
于是,冯予兴冲冲地奔来找薛可蕊商量:
他想让赤翎军带着薛可蕊继续南下,而他自己,则要折身返回凉州去寻冯驾。
薛可蕊面无表情地半躺在春榻上,望着窗外的一片零落的枯叶发怔。
“小将军说什么?你要回去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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