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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许青山突然怔住了。他心里是想和表妹有什么吗?难道他喜欢表妹?从来没动过心的人,有些分辨不清到底是喜欢这个姑娘还是喜欢这个妹妹。许青山按了按心口,慢慢平复心跳。
他觉得他该认真想一想,因为他们是表兄妹,这个“喜欢”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一旦他们之间有了什么,那就必须白头到老。若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分开了,他们绝对是再也做不成兄妹的。他不能允许伤害表妹的人是他自己,也更不能让外婆看到两个最在乎的晚辈伤心难过。所以,在没确定是不是真心、是不是能一辈子之前,他不能说,更不能再随意亲近,不然将关系弄糟就麻烦了。
可是刚刚亲完人家,一句话不说就走,这不是人渣干的事儿吗?!
许青山皱着眉蹲下继续鞣制兔皮,心里却感觉这事儿比当卧底都难。尤其是他如今连个事业都没有,凭什么跟人家姑娘开口啊?这里头需要想的事儿还多着呢,他真得注意了。
两个人一个屋里、一个屋外,胡思乱想的谁也没有再出声,倒是活儿都干了不少。阮玉娇把新被子、新褥子都收了尾缝好了,许青山也鞣制好了兔皮,还劈了一大堆柴。弄得睡完午觉醒来的两个老太太完全摸不到头脑,不知他们俩怎么就这么勤快了。
这之后许青山就减少了来她们家的次数,饭也多是在许家吃的。许青山觉得他有责任先想清楚,再者要想跟人家姑娘好,也得先有个挣钱的路子才行。倒是阮玉娇心中忐忑,总觉得许青山也许是想跟她拉开距离,她怕许青山误会她行为轻浮,也不敢太关心了,一时间两人之间的话少了很多,相处时还透着一股别扭劲儿,和从前的温馨默契大不相同。
两个老太太看出点苗头,可惜旁敲侧击什么都没问出来,也只能在旁边看着干着急,没什么办法插手。
村里上门给阮玉娇说亲的人越来越多,几乎要踏平她家的门槛。有知道内情的是上门介绍赘婿给她,还有许多不知道的就是给她介绍婆家了。不单介绍些本村的人家,还有附近几个村子里认识的人家,都有不少托人帮忙带话的。俩老太太这下彻底忙起来了,相看孙女婿都相看不过来,哪还有工夫关心两个晚辈的心事呢?
阮玉娇十五岁,马上就要十六岁了,真的已经不小了,两个老太太也很着急给她选个合适的人。尤其是阮老太太,庄婆婆腿脚没养好,不能下地,那打听男方情况的重任就落到她一个人身上了。她真是今天去这家,明天去那家,到处窜门,明着暗着的打听消息。于是阮玉娇要相看夫婿的事儿就这么给传开了,有合适的全都帮忙介绍,没有合适的也热心帮忙打听,就是看热闹的都想知道最后她能选个什么样的人。
因为阮玉娇的事儿,村里再一次热闹了起来。这可就愁坏了许青山了,他还没弄明白自个儿心意呢,不敢乱说啊,可这全村都在帮阮玉娇相看夫婿呢,他不说,不说人家姑娘跑了怎么办啊?可说了,说了他不能给人家幸福又怎么办?
许青山刚回来也没个兄弟朋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唯一有些交情的刘松,那情况他也不方便跟刘松说啊,那不往刘松伤口上撒盐呢吗?许青山进山打猎的时候还在发愁这事儿呢,结果一个没注意在小山坡踩空了。虽然他身手了得,摔倒时就做出了反应,但那小山坡还挺陡,他到底还是滚了下去。等他费了老大劲爬上来的时候,衣服被勾破了,身上也难免有了几处擦伤。
他坐到地上,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心里就把自己臭骂了一顿。这可是表妹亲手给他做的衣裳呢,一共才做了两件,怎么就给弄坏了一件?早知道就不穿表妹做的衣裳打猎了,真是憋气!
不过摔都摔了,也没办法,他坐了半天还是打了两只野鸡回去了。回家之后他就先清洗干净换了身衣服,每次打猎打双份,就有一份是送去给阮玉娇她们补身子的,换上衣服之后看不到他的伤了,他这才满意地出门打算去送猎物。
到之前放野鸡的地方一看,两只野鸡都没了。他皱了皱眉,从院中地面的少许鸡毛来看,野鸡应当是被放进仓房了,走到仓房门口却见仓房门已经锁上了。许青山冲着主屋扬声道:“娘,我打回来的野鸡是你收起来的?给我拿一只出来,那是给我外婆的。”
主屋一点动静都没有,其他房间也是,就好像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一样。许青山敛起表情,轻哼一声,直接握住那锁头用力一拽,锁头应声而掉,仓房这就给打开了!他进去直接提了一只野鸡就往外走,让屋里扒着窗户的许方氏怒不可遏,冲出来就嚷道:“干啥呢?放进仓房的东西你都敢拿?你还把不把我当娘了?”
许青山停下脚步,沉声道:“想当我娘就要有点当娘的样子,我给我外婆打的野鸡都敢昧下,你也不把我亲娘晚上从墓地里爬出来找你。怎么?想见见我娘给她行礼不成?”
“你!许青山你、你竟敢这么跟我说话?!”许方氏瞪大了眼,捂着胸口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没厥过去,“你个小兔崽子,你——”
“娘,消消气,别吵了。”许青柏及时出来阻止了许方氏的叫骂,扶着她劝道,“娘你少说两句,野鸡是大哥打的,他想给他外婆补身子也无可厚非,别吵了。”
许方氏咽不下这口气,指着许青山道:“你还帮他说话?他整天闲着啥也不干,我留下两只野鸡咋了?一天吃那么多,光拿回来一只野鸡哪够?让我白养着他啊?你看看他,他像什么样子?今天他敢这么顶撞我,往后是不是就敢打我?如此不孝之人,还好意思提他亲娘?他亲娘……”
“住口!”许青山厉喝一声,慢慢转回身一步步走向许方氏,盯着她道,“说够了吗?你一个继室也配提我娘?你的所作所为也配让我孝?我从不知你竟如此没有自知之明。你今日之举,可是想体会一下我这五年过的是什么生活?”
许方氏和许青柏同时哆嗦了一下,许青山气势外放,好像一瞬间变成了最凶猛的野兽、最锐利的尖刀!那缓慢的步伐仿佛一步一步踏在他们心上,欲将他们的心脏踩烂!还有他的眼神,太可怕了,他们说不出到底哪里可怕,但被他这样盯着,突然感觉闻到了血腥的味道,忍不住背脊发凉,恐惧起来。
许方氏已经说不出话,许青柏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之后,硬着头皮道:“大、大哥,娘她、她不是有心的,以后、以后她不会再这样做了,真、真、真的!娘,是不是?”
许青柏焦急恐惧的声音惊醒了许方氏,许方氏连连点头,下意识就做了保证,“不会、不会了。”
许青山定定地看了他们一眼,不再理会,转过身大步离开。
等他走后,母子俩才松了口气,立马感到腿软得厉害,互相搀扶着坐到了凳子上。许桃花跑出来,拍拍胸口后怕道:“他怎么这么吓人啊?娘,你说他会不会脑子有病,像那个刘瘸子一样发疯啊?”
许方氏心里七上八下的,拉住许青柏道:“儿啊,你说呢?他今日连我都敢骂,这、这要是让他继续住下去,他会不会哪一日发疯起来害了我们啊?”
许青柏用力揉了揉额头,驱散脑海中那些血腥的画面,不耐烦地道:“娘,你这会儿问我有什么用?我早跟你们说过,不要惹他,不要惹他!你为什么就不听?他是杀过人见过血的,真惹到他,他会干出什么事谁知道?一只野鸡而已,你到底是干什么啊!”
“一只野鸡?这是一只野鸡的事儿吗?我再不想法子治治他,他以后说不定连打猎都不打了,就在家等着让咱们伺候呢!我也是为了这个家啊,再说、再说他以前还不是多骂骂就听了?我、我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吓人啊。”许方氏想起刚刚那场面仍旧心有余悸,脸色白得都跟病了一样,却还是不甘心,凭什么让她白养这么个大个子呢?
许桃花也跟着气道:“他太坏了,有好东西就给那边送,对那个阮玉娇比我这个亲妹妹还好,他是不是忘了自己姓啥了?三哥,你得想想法子治他啊,再这么下去,咱们家都成啥样了?还真全都听他的啊?”
许青柏拍了下桌子,皱眉道:“我马上就要考秀才了,你们非要让我分心考不上是不是?若是他刚才动手,伤到我,我还能去考试吗?”
“他敢!”
“他有什么不敢的?你们还没认清楚现实吗?许青山变了,再也不是我们能拿捏的人了,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什么都不怕,也不在乎名声,懂吗?”许青柏耐心告罄,起身道,“总之不要再惹他,里正不是提过分家的事儿吗?他师父给他留了个破房子。等我考完秀才,地位提高了,到时候再找机会把他分出去。如今你们就当他不存在好了,忍忍,这才是为了全家好。”
许青柏身为读书人,一向是很文雅的,这还是他第一次发脾气。许方氏和许桃花愣了愣,都没敢再说话。许青柏就当她们答应了,回房继续看书去了。可看着熟悉的书本,他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之前他就已经知道许青山变了,可刚刚才清楚地意识到,许青山不止变了,还比他想象中更加不好惹。之前他想让许青山回家来,为他的好名声再添一块砖,如今却只得了块烫手山芋,真是引火烧身了。
许青山其实并没有他们所以为的那么生气,他出了许家的门就已经恢复了正常。许家那些人不在他心上,不管做什么他都不在乎,当然犯不着跟他们生气。他刚刚之所以那样,只不过是为了震慑他们。从他回家开始,就一步步让他们认识到他的改变,而且是温水煮青蛙式的,不让他们有机会反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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