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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若要攻吐蕃,阿兄有何良策?”
“暂时想不出来。”
两个孩子虽是纸上谈兵,只凭着对战例与历史的了解,便随性地发表自己的见解。但字里行间,多少都显露出了在兵事上的惊人才华。李和与柴氏互相瞧了瞧,忽然觉得让他们走上这一条路,说不得确实是再适合不过了。
☆、时光转移
时光荏苒,转眼便已经过去两载有余。自英国公李勣大败薛延陀之后,数千里北疆几乎再未遭遇过任何侵扰。人们渐渐忘却了曾经的伤痛与悲恸,恢复了旧日的安宁生活。往来于灵州、夏州等地的商旅愈来愈多,来自西域与长安的货物最受北地民众们青睐,商道亦越发繁华忙碌起来。
夕阳西下,延绵起伏的金色沙丘上,缓步走来了一队行商。光是瞧着他们的面貌,便知这些大都是粟特胡商,乌发黑眸的汉商几乎不曾得见。盖因绝大部分汉商都不似粟特人那般热衷商事,亦不知道该如何越过茫茫大漠、荒原之故。也正因为这些商道过于艰险,故而粟特人来往西域、长安、灵州夏州等地贩卖货物,才能取得十倍甚至于百倍的利润。
数十头骆驼驮着沉甸甸的货物,慢吞吞地跟在主人身后。行商们早已习惯在漫漫风沙中行走,脸上虽有疲惫之色,却仍是十分有精神地互相调侃起来。随口说道了几句关于娇妻美妾、好酒佳肴之类的话后,众人的话题便转到了商队中的几张陌生面孔上。
“队伍后头的那三兄弟,到底多大年纪?那个年纪最幼小的,看着顶多不过八九岁哩!他家爷娘居然也舍得让这么小的孩童出门吃这样的苦楚?!”
“是啊,我一直以为汉人都吃不得行走沙漠的苦,想不到也有狠心的!就算是两个年纪大些的,肯定也不过十五岁!当年我十五的时候,哪敢独自跟着陌生的商队走商?足足随在阿爷与兄长后头一起走了十年商,才敢跟着别人哩!”
“没错,这年头,当爷娘的居然也这么心宽了。便是认识商队管事又如何?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一路上遇上什么事都说不准。说不得三兄弟都折在外头了,到时候恐怕连哭都来不及。”
“别胡说八道!”商队管事雇佣的伙计道,“汉人看着显小,那小家伙据说已经快十一岁了。这三个汉人少年郎来头不小,是康家的五郎君做的担保。听说他们并不是为了走商而来,只不过是跟着来见识一番。”
听了此话,便有人恍然大悟道:“那也难怪,他们只带了三头骆驼。我原本还想着,到底是什么金贵的货物呢。说来,他们只带了这么些货品,恐怕顶多也不过只得几分利而已。走一趟大漠不容易,为了增长见识便冒着性命危险离家远行,那也太不值得了!”
“我也想起来了!那兄弟几个像是对商道特别感兴趣:长安到西域之间的所见所闻,他们听得津津有味。如何在大漠中辨别方向、寻找绿洲与水源之类的事,他们也打听了很不少。”又有人接着道,“想来他们如今便能吃得这样的苦,将来千里迢迢地走商也无须担忧惧怕了!”
一行人呵呵地笑了起来,又不免感慨:“若是我那兔崽子也能像这三兄弟那样懂事,我恐怕做梦都能笑出来!”“不错不错,虽然人人都说咱们粟特人擅长商贾之事,但一家子里总会出几个例外!我时常担心,若是我双腿一蹬去了,我那小儿子可靠什么活啊!走商走不得,经营店铺也不会……”
热热闹闹的说话声传进三位乌发黑眸的少年郎耳中,看起来年纪最大,生得十分魁梧的少年郎瓮声瓮气道:“他们怎么在背后说人?咱们都跟着走了好几天了,有什么话不能当面问?”他性情直率,又是一根筋,自然觉得这些胡商似乎有几分失之真诚。
“他们也不曾说什么,不过是猜测一二而已,听着倒也有趣。”另一位年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郎笑道,嘴角轻轻一勾便端的是玉树临风,“而且,咱们问起商道之事,他们也不曾藏私,性情都不错。”
“阿兄,他们可知,最近这条商道上很有些不安稳?若是不知,我便能理解他们言行举止之间为何如此轻松;若是知道——大概就不得不赞一声不愧是粟特行商了,为了逐利,确实什么都不管不顾。”年纪最小的少年郎道,黑白分明的眼眸璀璨之极。
“以前就常听人说,粟特人胆子大得很!还有什么他们不敢做的事?”
“呵呵,有些马贼只会抢商队的货物,并不轻易伤人。与其杀人夺物,让行商们心生畏惧不敢接近,倒不如时不时这里抢上几回、那里抢上几回。守株待兔满载而归,岂不是更便宜许多?”
“这些马贼确实精明得很,居然也懂得不可‘竭泽而渔’的道理。不过,无论伤不伤人,都是不劳而获,只不过劫掠造成的伤害有轻有重。有人或许并不在意一次行商的结果,但有人或许便会因此而倾家荡产——这与直接伤人也并无什么太大的分别。”
三个少年郎低声谈论着,若是有人在旁边细听,恐怕定会心生讶异:寻常人提起马贼,除了厌恶之外更有畏惧。然而这三人年纪幼小,谈论起马贼来却毫无顾忌,仿佛那些穷凶极恶、横行霸道的匪类丝毫不值得一提。
而他们,便是年纪长了些许的谢琰、李遐玉与孙夏了。在贞观十五年那个漫长而又痛苦的冬季里相遇的时候,他们皆年纪尚幼:谢琰十一岁,李遐玉八岁,孙夏十二岁。如今已是贞观十八年春,谢琰已经十三岁,李遐玉十岁,孙夏刚满十五岁。而若是论起虚岁,他们更是年长一两岁,已经很是能够独当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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