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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乘风望着一盏将熄不熄的油灯，黄豆大小的灯火映在幽镜眸中，恍若鬼魅。他顿了顿，尽量用浅显直白的表达诉说：&1dquo;幸而家中之人并非不能吃苦的无用之辈，他们在流放之地自食其力，尽管生活清贫，倒也平静自在。此男童自幼天赋异秉，诗文武艺皆是同龄孩童中的佼佼者。很快他便声名远播。”

  左芝打着哈欠：&1dquo;唔——你是不是要讲江郎才尽的故事？其实我觉得小小年纪就太聪慧不好，长大了不一定能成器。”

  &1dquo;是啊，不好。”沐乘风心不在焉地附和一句，有些沉入故事其中的意味，语气也带上同情悲凉，&1dquo;男童年幼，彼时不懂藏锋露拙的道理，一心想出人头地。他十岁年纪就屡屡与人斗诗比武，势要争个第一才罢休。盛名之下，他终于引起某些人的注意。直到一日，有人来找他。”

  左芝好奇：&1dquo;是来找他比试吗？”

  沐乘风徐徐摇头：&1dquo;不是。来者乃是&he11ip;&he11ip;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他带来两样东西。他想和这个男孩儿谈一个条件。”

  一柄匕，一道圣旨。

  那个鬓边有着一缕白的无情男子嘴角噙着暖笑，眼底却是冻了。

  十岁的男孩儿本能惧怕这个面庞阴柔似仙似魔的男人，他摇头。

  男人笑意不减：&1dquo;你若走，必将坐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你的父母族人再也不用农耕劳作，而是子孙万代享尽殊荣。你们本就不属于这里，你们属于大都。”

  是的，大都。男孩儿已经记不起来大都了，似乎那里到处都是樱红柳鸀、香甜软适&he11ip;&he11ip;温暖而又富贵的地方。

  男孩儿有些心动。

  那风华无双的男人继续诱惑：&1dquo;若你愿留下也无妨，不过&he11ip;&he11ip;”他拔出匕，淬了毒的刀锋闪现幽幽鸀光，他笑得如此温柔，&1dquo;你的一生只会有十年。”

  寒光飞袖而出，刀刃插|进一旁的坚硬岩石之中，连刀柄也深没其中。

  &1dquo;你与你的族人，将永留此地。”

  弹指间以前的记忆都清晰起来，瑰丽富饶的大都，实则是波诡云谲的大都。他的父母好不容易逃离了那里，但他又亲手送一家人回那牢笼。

  &1dquo;男孩儿跟着坏人回去了么？”左芝哈欠连天，睡意上头还在喃喃问：&1dquo;那个坏人是想做什么？不明白&he11ip;&he11ip;木头你讲故事好差劲，虎头蛇尾，不好听。”

  灯芯都快没了，火光将尽。

  沐乘风幽幽道：&1dquo;那人自然有他的筹谋打算，而我&he11ip;&he11ip;”他从未露出如此懊悔的神情，&1dquo;锋芒毕露不是好事，而太在乎某些人和事，往往也会为他们招来杀生之祸，成为别人舀捏威胁的把柄。”

  故事的结尾，尽是走不出的困境迷局。左芝睡了，沐乘风惆怅难解。

  &1dquo;从此以后，他就一直活在别人的掌控之中。他很想摆脱，但是&he11ip;&he11ip;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换取永无后患的自由。”

  倏一下，灯灭了。

  第二日天还蒙蒙亮，茶嫂家就已传出人声，沐乘风和丁思集聚在院中，准备动身去洛水县染病的村子查探情况。秋露湿重，院墙的青瓦上还吊着水珠，茶嫂煮了热腾腾的牛乳饭给两人吃，又给他们灌满水囊，包好炊饼。

  &1dquo;跛脚家就在洛水县西村，你们去那儿瞧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既然那地方有瘟疫，大兄弟你们万事小心，饮食都仔细些，早去早回。”

  丁思集感激地接过茶嫂这般的东西：&1dquo;多谢嫂子。”

  沐乘风礼貌点点头，没有直接言谢，只是道：&1dquo;劳您照拂内子。”

  事不宜迟，两人趁着左芝没有觉，匆匆出门。刚走出茶嫂家没多远，沐乘风灵耳一动随后驻足，回头看了看身后。丁思集问：&1dquo;怎么了沐大人？是不是有什么没带？”

  沐乘风不言，阴着脸大步往回走了几步，径直在墙角拐弯的地方揪出个偷偷摸摸的鬼祟身影。他脸色愈沉郁，低吼出声：&1dquo;回去！”

  &1dquo;相公大人！”灰扑扑的娇人挽上沐乘风胳膊，左摇右晃厮缠：&1dquo;人家舍不得跟你分开嘛，带我一起去好不好？相公大人你最好了，最好最好&he11ip;&he11ip;让我跟着你，我喜欢跟着你&he11ip;&he11ip;”

  竟是左芝神不知鬼不觉偷溜跟了上来。丁思集昨日只是远远看了她一眼，此刻乍见不觉有些欣喜，但一转眼看见沐乘风的冷脸，心底的那丝热络又渐渐凉了下去。

  她娇滴滴地求他，俏皮的脸蛋作出乖巧温顺的模样，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期待哀求。沐乘风别过脸不看她，冷冷拒绝：&1dquo;不能去，很危险。”

  左芝的缠人劲儿可不是一般厉害：&1dquo;有你我怕什么？再危险我有相公大人保护呢，让我跟着你嘛，求你了木头，相公——我亲亲的好相公——”

  她撒赖的样子看得沐乘风眼角都抖了抖，咬紧牙关强硬拒绝：&1dquo;不、行。”

  这厢固执已见，那厢亦锲而不舍，两人纠缠一阵仍是无果。这时丁思集怯怯插话：&1dquo;其实&he11ip;&he11ip;郡主跟着去也是使得的，任她独自留在此地，总没有跟在身边安心。我的意思是，跟着沐大人你，终归是妥当一些&he11ip;&he11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