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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见徐禧差去求援的使者各自离去,心下稍安。景思宜这时道:“大人,李大人尚在城楼休息,依末将之见,他可能是担心您会责罚,因而不敢亲自前来,不如您派人去把他叫来。”徐禧听了这话,心下一想:“李稷失了水寨,本是其罪当诛,但是他当初也算帮我对付种谔,我将他军法处置,岂不是徐禧痛、种谔快吗?何况他是奉官家圣旨而来,就算杀他,也要先请示官家才对。”说道:“李稷罪孽深重,我本应当将他军法处
置,可是我军正处用人之际,暂时就先不追究他的罪责了,等到退了敌兵,本官再上奏官家听从处置。”众人一听,均想徐禧此举倒是合情合理,齐道:“徐大人处置得当,末将代李大人谢过徐大人。”徐禧道:“列位也不必谢我,李大人此次所犯的罪孽太重,本官如此处置也只是就事论事而已。”顿了一顿,道:“按路程推算,沈大人明早应当就能赶到,李宪李公公嘛,最快也要五天之后。至于种谔,哼,恐怕最快也要明天傍晚能到。等所有援军一到,那时候我们解了银川寨之围,我瞧李大人他也难逃官家的制裁。”
众人尽皆默不作声。这夜众人安排轮流巡夜,以防西夏大军夜半攻城,幸好一切如故、平安无事。次日一早,徐禧等人早早用过早饭,聚于府衙等候沈括援军到来的消息。正焦急之间,派去通知沈括的使者冲入了府衙。众人大喜,徐禧急道:“沈括沈大人到了吗?”使者气喘吁吁,回道:“启禀大人,沈大人一听到银川寨的变故,马上点兵来援。”众人均舒了口气,齐问:“沈大人现在何处?”却听使者续道:“沈大人他,沈大人他……嗯,我们出了米脂不久,突然斥候来报,说西夏大将阿约勒正带兵去攻打绥德,并且绥德城里有三百名羌人做内应。”
徐禧大吃一惊,心想:“叶悖麻已经来攻打银川寨了
,怎么会有个阿约勒又去攻打绥德城呢?莫非,莫非他们担心沈大人来援,所以设法牵制沈大人?”忙问道:“此话当真?”曲珍接过话来,说道:“大人您有所不知,相信我们的情报绝不会有假。我们西北鄜延军在西夏有个眼线,正是这个阿约勒的弟弟。”徐禧初来西北不久,对此事尚不了解,听曲珍一说,当真是吃了一惊。他尚未继续询问为何这阿约勒的弟弟肯为宋军卖命,哪知曲珍心急沈括所在,已问那使者:“那沈大人是转头赶去绥德了?”使者道:“正是。”众人听了这话,当真如晴天霹雳一般,沈括不来,何以解银川寨之围呢?
使者见众人脸色突变,急道:“沈大人说:‘银川寨已遭危机,倘若再丢了绥德,我大宋西北的防线可就漏了。’他简单权衡之后,命我立即回来禀报,他则带兵先去绥德,无论如何必须先保住我军后方的防线,等到退了阿约勒的兵后,他自会赶来银川寨的。”李舜举听到这里,长叹一声,道:“我当初和沈大人约定,他说过如果银川寨需要支援,他必带兵前来,可是如今怎能有悖约定呢?银川寨已经没了水源,等他退了绥德的敌军再回来,我们即便能守住此城,恐怕也早就饥渴而死了!”高永能阻止道:“李公公何出此言,沈大人只是说延迟数日,又没说不来,何况我们还有种将
军和李宪李公公呢。”李舜举一听,心想也是,便即住口不提。
众人守在大厅,只盼傍晚之时种谔能带兵前来,是以午饭和晚饭都是在厅中就用。晚饭将用完不久,众人尚在等候种谔的消息,果然派去延州的使者赶了回来。众人急问他种谔在哪,那使者吞吞吐吐,竟不敢说。众人均想:“徐大人初时和种将军互生嫌隙,定是种将军有什么条件才肯来。”徐禧也想到了此节,不禁怒道:“他一定是没来了?哼,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使者应了,忙答道:“种将军对小人说:‘我手边只有几千名老弱残兵,你让我拿什么去对抗三十万西夏人?’所以他将小人赶出了延州。”众人听种谔竟然真的没有来援,当真是既失望、又气愤:国难当头,岂可因为个人恩怨而不顾国家的利益呢?李稷道:“哼,我看种谔定是因为怨恨大人当初不采纳他的建议,如今公报私仇。”徐禧瞧了他一眼,暗想:“若非你失了水寨,他又如何有机会公报私仇呢?”李稷意识到此节,当即闭口不语。
忽闻府外的屋顶有人说道:“这位大人说的不无道理,大敌当前,岂可假公济私呢?”众人听这人说话的意思,均想此人应该是友非敌,可是又想到此人竟然能在屋顶,而全城的士兵竟然无人来报,自是没被察觉,可见其武功极高。众人又一想,陈景元
曾说敌军之中有个武功极高的人物,还曾两次要射杀徐禧,莫非就是此人?除了李稷,数双眼睛一齐看向陈景元,想看他是否知道此人是谁,却见陈景元手捋胡须,面带微笑,一身满不在乎的模样。突然,厅门口“咣当”一声掉下一个袋子来,显是里面装着什么物事,跟着一男子翻身跳下,落在了门口。众官兵见有不明人物闯入,纷纷操刀拔剑围上,将那人困在垓心。
厅内众人一瞧,见那人五十来岁,头戴束发,身着一袭灰色长袍,气度极其不凡,应是一个武学大家。他后背缚有一柄宝剑,剑柄之上雕着一个八卦,还系着一条红穗儿,看来这柄剑似是稀有之物。众官兵正欲出手围剿,忽听有人喝道:“休对我师父无理!”从屋顶又翻身下来一人,落在了方才那人身畔,却是个三十不到的小伙子,左手也握着一柄宝剑。这柄剑与先前那柄却不相同,剑柄之上虽然也系着一条红穗儿,但是雕刻的却是北斗状的七颗金星。众人见又来一人,当真是一惊不小,却听陈景元“哈哈”一笑,道:“罗掌门贤师徒驾到,贫道不胜欣喜。”
徐禧等一愣,问道:“莫非道长认得他们?”陈景元微微点头,说道:“不错,他们都是来银川寨相助的中原高手。”徐禧心下甚喜,暗想:“他们终于来了,可等煞我也。”急忙屏退围着二人的官兵
,与其余众将亲迎出来,将这二人引进厅内。那灰袍客谓陈景元道:“碧虚子道长有理。”另一个小伙子也跪下施礼道:“晚辈梁浩然拜见道长。”陈景元点点头,道:“不必多礼。”上前去扶那小伙子梁浩然。梁浩然见长辈来扶,甚是感激,突觉陈景元抓着自己的胳臂吃痛,一股暖流已注入了自己体内,急忙运力抵抗。陈景元正是在试探他的功夫。以梁浩然三十不到的年龄,武功修为又哪里及得上陈景元呢?无论他如何抵抗,总觉难以挣脱。突然陈景元将手一撤,连连点头,笑道:“铁剑门的‘天罡经’果然名不虚传,想不到贤侄年纪轻轻,内功已有如此修为,难得,难得,怪不得罗掌门肯带你来此呢。”
灰袍客哈哈笑道:“道长谬赞,小徒何以敢当。”陈景元道:“罗掌门谦虚了。来来,贫道给你介绍一下这里的众位。”将徐禧等人一一介绍,又谓徐禧等人道:“这位是铁剑门的罗大通罗掌门。罗掌门的剑法高超至极,堪称中原武林剑法第一,平素里和人交手一般不用第八招,因此江湖人称‘罗七剑’。”众人一听这灰袍客竟是堂堂铁剑门的掌门,而且武功极高,心想此来相助银川寨必有胜算,当真是无比兴奋。众人分坐下来,寒暄了数句,徐禧道:“罗掌门和令徒不远千里赶来,沿途可还顺利?”罗大通听了这
话,将拳头紧握往桌上一顿,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哼,要不是我们误中敌人的奸计而被困林中,恐怕早就到了。”
众人吃了一惊。徐禧问道:“以江湖上‘罗七剑’的名号,谁人有这本事,能困得了罗掌门师徒?”罗大通道:“徐大人你说错了,受困的不只我罗大通师徒二人。”众人奇了,只听罗大通续道:“少林派数十名好手,丐帮千余名弟子,天华帮的帮众,以及数千名其他门派的英雄,也都和我一道中计。”徐禧听到这里,急问道:“那么其他的人现下也都一一脱身了吗?”罗大通道:“这个自然。”众人均舒了口气。陈景元却想:“众人迟到数日,原是路上有所拖延。”接过话来,问道:“罗掌门,你们究竟是怎么被困的?”
罗大通道:“不瞒道长,我当初接到您的信,那是丝毫不敢懈怠,怎奈我门中人数虽众,武功却都不济,唯有我这徒儿的功夫还算勉强,便只带着他马不停蹄赶来银川寨相助,所幸先前一路之上倒还无事。过了延州之后,由于我不识得来此的路,于是找人相询,可是说来也奇,却是人人均说不知。就在我一片迷茫之际,有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说他可以帮我们带路。都怪我太不小心,丝毫不加提防,还对那小伙子连连道谢,谁知被他引进了一片树林之中,还把我们师徒二人丢在其内。
说来这林子真的甚是奇怪,我师徒二人走了半天,始终找不到出路不说,最后居然还发觉就在原地兜圈。”
“兜圈?”众人大奇,“怎么会这样?”却是无人能想到其中的原因。罗大通说到此处,看了一眼陈景元,却见他微微点头,于是道:“素闻道长博识,我猜道长一定猜出是什么缘故了。”陈景元笑了一笑,却不回答,反谓徐禧道:“大人,您的那套‘八卦游龙阵法’跟普通阵法区别在何处呢?”徐禧不知陈景元所问为何,答道:“本官的这套‘八卦游龙阵法’暗合八卦五行术数,这便是和普通阵法的最大区别。”陈景元点头道:“不错,徐大人知悉五行术数,倘若当初跟罗掌门在一起的是您的话,他们就不会被困林中了。”众将听了这话,心下均想:“这位道长当真是能开玩笑,徐大人身份特殊,肩负国家重任,又怎么会和罗掌门师徒在一起呢?”
只听罗大通道:“哈哈哈,道长果然了得,一下子便已猜出是怎么回事。不错,那片树林正是人家按照五行术数的规律所栽种,可惜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众人一听罗大通这话,方始明了陈景元那话的用意。曲珍问道:“罗掌门,那么您又是如何逃出林子的呢?”罗大通道:“依照罗某的能力,自是无法自行逃出了,我和小徒当时在里面走了半天,不料竟遇见了少林
派掌门玄济方丈和他亲率的二十余名‘玄’字辈高僧和三十多位‘慧’字辈门徒、以及丐帮的石长老等丐帮弟子,还有一些其他门派的人,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和我们一样,也是被骗进去的。我们一行人在里面又待了两夜一天,到了第三天早上,天华帮的萧帮主率领门下弟子也被骗了进去。”
陈景元一听少林派此行精锐尽出,大是意外,道:“少林派玄济方丈亲来不是说,还带了寺中如此多的高手,真是难得。”罗大通点头应了一声,续道:“可是我们这四个门派之中,谁也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儿,饶是玄济方丈见多识广,也只是识出了我们是被困在阵法之中,可是我们却无人精通此门功夫。幸好这天中午,八卦门的程掌门带着他的大弟子赶来。嘿嘿,那个臭小子胆子忒也不小,居然连程掌门都敢骗,他哪里晓得,八卦门的历代掌门都精通五行术数,不想他这一骗,反倒无意之中帮助了我们,我们有了程掌门,也便顺利逃出了那片林子。”
众将听到这里,也都舒了口气,却听陈景元说道:“想不到这人年纪轻轻,居然能用阵法骗得了当今武林的这么多高手,想来也非一般人物。”罗大通道:“道长言之有理,我猜这人多半是西夏的帮手,否则何以在半路之上拦着我们前来这里呢?”梁浩然从旁接过话来,道:“我瞧这
人只是设计相骗,而不敢跟我们这面交手,无非是他自知敌不过我们中原各路英雄。”陈景元“嗯”了一声,点点头道:“倘若此人真是西夏的帮手,以他的年龄来看,绝不会是只身一人,身后定然有个更为厉害的人物做后盾。各位不妨设想一下,五行术数是何等高深的功夫,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怎可能敢凭此困住各位英雄呢?”
罗大通道:“道长是说还有他人?”未及陈景元说话,徐禧急道:“很有这个可能。当初敌军来攻,而有人用箭意欲杀我,道长便说敌军之中有个极为厉害的人物,想来与此人大有关联。”陈景元道:“不错,但是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转头谓罗大通道:“罗掌门,这个人物的武功,恐怕绝不在我们之下。”当下将自己如何为徐禧挡开那箭而险些给震开跌倒、那箭又如何两次没入城墙之中一一说了。罗大通惊道:“江湖之中能有如此功力的,绝不出十人,莫非……”陈景元道:“贫道也是这番猜测的。”
众人听了懵懂,谁也不知这二人到底说啥。罗大通忽道:“倘若真是如此,玄济方丈一行人岂不是会有危险?”陈景元道:“对了,罗掌门若是不说,贫道还给忘了,不知少林、丐帮、天华帮、八卦门的诸位英雄怎么没和罗掌门师徒一起到来?”罗大通道:“大家都去了敌营,想要给
全城军民带来三样礼物。”李舜举道:“各派掌门深入敌营,确实有些危险,不过他们都武功不菲,罗掌门也无须担心。”罗大通道:“李公公有所不知,玄济方丈等虽然武功极高,但是敌军中尚有个厉害的人物在暗,何况敌军三十万之众,说不担心那是有些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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