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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1页）

精神科的作息表很简单——

早上6:30起床洗漱

早上7:30吃药、吃早餐

早上9:00下大院活动

早上10:00看电视、打牌、打乒乓球、画画

中午11:30吃药、吃午饭

中午12：30睡午觉

下午3：00起床洗澡

下午4:00分发零食

下午5:30吃完饭

晚上6:30看电视、打牌、打乒乓球、画画

晚上9:00吃药、睡觉

刚开始我有些不习惯，想要躲进病房里一个人待着，但医院规定除了睡觉时间，其余时间都不能进病房，我只好坐在大厅最角落的位置里，看其他病人打牌、说笑。他们大多是抑郁症、焦虑症，除了崔文远，其中有一个男孩子令我印象最深刻，他叫宋富强。

听小秋说，他从小学开始就喜欢穿裙子，留长发。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女孩子，他喜欢女孩子的一切东西，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是个男孩，他厌恶自己身上的男□□官。有一天，他在家割腕了，他父母发现后将他送进了急诊，后来又送进了精神科。

宋富强住的也是单人间，就在水房旁边，我每次去水房打水总能看见他坐在床上自顾自地编头发，那手法比我一个女孩子还熟练。

宋富强也很少说话，和我一样。医生护士都鼓励我们不要光坐着，要去和大家聊聊天，要去运动，当然头顶上的监控也会全程盯着我们。

我对运动不感兴趣，就找护士要了纸和笔，坐在角落里画画。宋富强也选择了画画，他就坐在与我相隔一个座位的地方。

这天当班的是个男护士，姓曾。每次我们画完了，他总会问我们画这幅画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我画了一口井，一只蛙，一片天。我说我觉得自己就像井底的青蛙一样，永远也爬不上去，永远也看不到广阔的蓝天。

宋富强画了一个男孩，但是他的身体里包裹着一个女孩，这个女孩拥有一双翅膀，她的翅膀从男孩背后伸出来，想要破茧成蝶。

曾护士夸我们画得不错。

我主动问宋富强：“你今年几岁了？”

他没想过我会主动和他搭话，小声说：“16岁。”

16岁的年纪，像初升的朝阳那般，却因为不喜欢做男孩被困在这灰暗的牢笼里，多少有点悲凉。

“你呢？”他悄声反问我。

“我20岁了，你该喊我姐姐呢。”我微微一笑，以示友好。

他也笑了笑，笑容娇羞，俨然一个女孩子。

林雪如

我把崔文远的事告诉了周以鹿，周以鹿发来一个感谢的表情：“谢啦！”

我问他治疗怎么样了，他说还行，没死。

“那你要好好休息。”他总是和我发信息到很晚。

“嗯。”他说，“你什么时候出院？”

这是他第二次问我了。

“我也不知道。”我说。

“出院了我们再去江边玩玩？”他说。

“好。”我说。

我的主管护士姓林，和我一个姓氏，因为长得有点像明星f冰冰，所以我们叫她冰冰护士。

这天中午，冰冰护士把我们叫到娱乐室里，一个一个没收我们的数据线。医院出了新规定，连数据线也不可以带，以后充电只能去护士站充。

“为什么？”崔文远大叫，这就意味着他失去了边玩手机边充电最后被炸死的机会，“难不成有人用这个上吊？”

“人家才不是怕你上吊，人家是怕你勒死别人。”小秋偷偷说。

崔文远还是听见了，他斜睨她：“我又不傻，勒死人我不用坐牢吗？”

最后我们只能乖乖把数据线交出去。

解散后，冰冰护士警惕地嘱咐我们别靠崔文远太近。

“为什么？”我不解的问。在我看来他病情已经好转了，他现在看起来比我还正常。

看起来好转的崔文远第二天早上又进入了躁狂状态。

我正在病房里发呆，忽然听闻一个激情高昂的声音从崔文远的病房里传来。我连忙下床跑过去看，看到满地的布屑，他把床单撕烂了。护工阿姨正要上去打扫，被他阻止：“阿姨你先别打扫，先听我说！”

紧接着，他满脸通红，开始抑扬顿挫地讲述自己在地铁见义勇为抓咸猪手的情形：“我当时就把那个人按在地上，他一连踹了我几脚我也没觉得痛，我他妈身体是真的硬啊！我周围那些人更可恶，就顾着拍视频，也没人来帮我一下，就知道拍拍拍，我特别想骂他们：拍你妈比啊！还有没有点社会责任感？没多久地铁警察就来了，他居然以为我俩是为情互殴，把我俩都抓去警卫室问话！他妈的，他们但凡查一下监控也不至于这么没脑子！回到家我女朋友以为我被邻居揍了，因为我前些日子砸了他们小孩的自行车，这熊孩子就是欠打，天天把车堵在别人家门口干什么？我说我就是看不顺眼，结果丫的报警把我带走了，要我赔他们车子，我当时啥也没说，直接掏出五百块钱扔他们脸上！晚上我妈给我打电话，说我已经两个月没回家了，我就回去看看她老人家呗，结果因为我一次性给她买了十套保暖衣，她就把我臭骂了一顿，奇了怪了，我明明是为她好啊……”

我又想起第一天见到他时，他被约束带绑在床上不停叫唤。虽然他今天没有被绑在床上，但是看起来和那天差不多，激动得令人心生畏惧。

护工阿姨白了他一眼，把地板打扫干净，头也不回的走了。崔文远在后边大喊：“诶，阿姨，你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你别走啊！”

突然，他炽热的目光集中在我身上，我感觉我全身都被灼烧起来。他指着我大叫：“林雪如，我看到你了，过来，咱俩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