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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清照已经突然成了孤苦伶仃的寡妇了。明诚在六月中从池州去建康后,清照望断云山,不见音耗,忧思重重,百般难解。到了七月底,小厮赵荣忽然赶回池州,送上李远的书信,说是明诚病了。清照大惊,还未拆信,便已手抖,必是明诚病重,写不得信了。拆信匆匆一阅,颓然倒在椅背上,只是默默流泪。原来李远信上写着,明诚去建康后,见过吕相,光景甚好。只待陛见皇上,便去湖州赴任。不料有那长耳朵的御史,风闻明诚二月兵变时,曾经缒城夜遁,上了一本参奏,说他临难苟免,有亏臣节,不能再为官理民。皇上没法遮护,便把这事搁了下来。明诚胸中气结,无地自容,又想自尽,被他劝阻了。却不料忧忧郁郁,又兼夏日赶路中了暑气,竟然病了,遍请建康城中名医,治疗无效,危在旦夕。清照读了信,心焦如焚,立刻吩咐舟船解碇启航,赶往建康。谁知挨到八月十八日,明诚终于一病不起。临终前喘着气嘱咐道:
“清照,人生终有一死,只是太匆促了,国家山河未复,我自己的羞辱也未洗去,死不瞑目啊。遗下的《金石录》初稿,只有托付给你了,相信你必能成事。我们无儿无女,我死之后,一家千钧重担,都要你一个人来挑。你又是这么柔弱,苍天,苍天!奈何,奈何!”
清照扑在明诚的身上泣不成声。
就在这个深夜,赵明诚带着国破家亡的遗憾去世了。天昏昏,地沉沉,清照周围的景物,一夜之间仿佛都变成了那么暗淡,那么凄凉,孤零零,空虚虚。她成了飘泊江湖、伶仃孤苦的寡妇了。仿佛黑夜中独自在荒郊野外徘徊,狗哭狼嗥,荆棘丛生,往何处去,往何处去呀?她那明亮的慧眼忽然变得迟钝了,要在一件东西上停留好久好久,才能辨认出它是什么,别人和她说话,就象是陌生的异域语言,良久良久,才能懂得它的含义。一个斜风细雨的夜晚,忽然阵剧烈的眩晕,两眼紧闭,倒在素兰怀中,从此一场大病,使她几乎起不来了。破国、亡家、丧夫,连连的打击,清照一个文弱的女子,虽然有着刚强的意志,也支持不住了。她病倒了,镇日里昏昏沉沉,不吃不喝,犹如风中残烛,真不知何时油尽灯熄。张眼闭眼,都觉得明诚依然活在她的跟前,那咳嗽的声音,那举步的姿态,在眼前晃来晃去。洞房花烛,大相国寺觅书,归来堂剪烛夜语,江宁城上踏雪赋诗,池州江边赏月,过去了,都过去了。那音容笑貌,看不清,看不清......
表姐婉华和弟媳乔玉娟终日在病榻旁守护。兄弟李远也告休在家,延医求药,心中焦急。宫中张才人和吴夫人得悉,和皇帝说了,派太医令王继先来给清照治病,到了八月底,病势才渐渐有了转机,可以进些饮食,闰八月初,稍稍能够起坐行动。这天王继先又来了。此人生得獐头鼠目,五短身材,颔下有几根稀稀的黄须,三十来岁年纪,小有医道,在扬州时,曾治得隆祐太后小恙,又善于阿谀逢迎,能鉴貌辨色,投官家所好,虽只是小小七品官,却是皇帝心腹。但凡有官家不便出面的事,都由他悄悄地干了。日后皇帝在杭州建立行都,他的权势便如日中天,炙手可热。王继先到来的时候,清照浑身缟素,形容憔悴,满面哀容,端坐在客厅中。婉华平常大红大紫,现在也穿着浅蓝色斜领绸袍,白罗裙,忙忙碌碌,张罗太医坐下。素兰取来脉枕放在茶几上,王继先替清照诊了一会脉,说道:
“夫人大喜,脉象平稳舒泰,再服几帖药调补一下,就大愈了。”
清照谢了,继先忽然话题一转,叹息道:
“太守公不幸故世,夫人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清照唏嘘道:
“乱世年间,恨不能随着明诚一同归去,一了百了。”
“不是这般说,夫人才华盖世,中外景仰,谁不想再诵读夫人的词章,休要这等消沉。只是时局不稳,建康不是久居之地,隆祐皇太后都已离开这里去江西了。夫人今后行止不定,据说还有几船书画古器,那倒是个累赘。”
“是啊,”清照还不知他的用意,叹口气道:“我也正犯愁哩。只是明诚遗物,都是我俩平日茹辛含苦,呕心沥血搜集得来的,怎忍舍弃。”
“那可舍弃不得。”婉华在旁说道:“这都是你俩几十年的心血啊。”
“下官倒有个主意。”继先似乎极其诚恳地说道:“自从靖康之乱,东京大内的器物都被金人掳走了。目今宫中四壁萧条,不成格局。夫人所存三代青铜彝器,都极笨重,何不连同字画,一概献与朝廷,皇上定有赏赐,夫人也可藉此维持生计。”
“王医官,你可别出歪主意,算计我家妹子的镇家之宝,没有了这些玩意儿,她的命也保不住了。”婉华开门见山地说道。
“不,不,下官一片好意,是为夫人着想。”王继先慌忙辩解道。
清照吃惊地问道:
“王太医和皇上说过此事吗?”
“皇上知道太守公故世,身后萧条,夫人生活艰难,好生怜悯。所以下官想了这个主意,官家也应允从内藏库拨出三百两黄金,颁赐夫人。”
清照不明白皇上究是出于怜惜,还是看中了她家所藏的古物。王继先既然自称是奉旨而来,不便明白拒绝,只得婉言说道:
“王太医,先夫尸骨未寒,清照怎忍处置遗物,且待以后再说吧。”
“是啊,王医官,你也太性急了。你看我妹子一身重孝,赵太守的灵堂还在那边啦!”婉华不客气地说道。
王继先愣了一下,两只小眼珠子骨溜溜转了几转,忽又笑嘻嘻地说道:
“是,是,那是当然,那就以后再说吧。夫人大病初愈,此事不必挂怀,官家那边,继先自会去复旨。夫人放心,继先告辞了。”
王继先走了之后,清照与婉华商量,觉得王太医来意不善,和李远说了,也觉可虑。明诚遗下的古器字画,牵连着两个人的心血。明诚去世后,已按他的遗嘱,装了两船书籍衣物,派两名故吏护送往洪州去投奔妹婿。李远意见,把余下的古董字画,再装一船去洪州,留下少许敷衍王继先。清照犹豫不定。过了几天,已是闰八月十二日,王继先又来为清照诊病。婉华回家去了,李远却在。开过脉案药方,李远邀继先坐下吃茶,继先忽然面带忧色,从袖中取出一份奏章底稿,双手递与李远,说道:
“这一份弹劾的奏章,是继先相知的一位御史草拟的。因为涉及令姐的事,关系重大,继先看了,不禁为夫人捏一把汗,劝他暂时不忙申奏,特地借了这份底稿来,请夫人过目。”
李远匆匆看了一下,吃了一惊,忙递与清照看,清照也是暗暗惊骇。原来奏稿中检举已故江宁知府赵明诚遗孀李清照所有古器字画,不愿献给朝廷,却装了两船不知去向,据悉已按明诚遗嘱,驶往江北投献金人,因此赵明诚夫妇有通敌的重大嫌疑云云。清照又气又急,双手抖,胸头郁愤,又是一阵眩晕,素兰急忙在旁扶住。清照镇定了一下,愤愤地说道:
“含血喷人,岂有此理!”
“是啊,完全是无中生有,我向吕相公申诉去。”李远脸涨得通红,大声嚷道。
“别,别这样。”王继先眯细了眼,装作体贴地劝道:“这些御史公都是捕风捉影的能手,朝廷准许他们风闻奏事,益放肆了。若是好好打,也就按捺下去。若闹毛了,他们奏明皇上,连宰相也奈何不得。若把夫人下到大理狱中审讯,那苦楚自不消说。夫人又一向是清高的,传播出去,名声也就被败坏了。这可是件大事,夫人还宜三思。”
清照想象下狱的情景,不禁一阵战栗。李远犹然不服,愤怒地说道:
“姐姐别怕,我这就去找吕相公,请他进宫去禀奏皇上,那御史又能奈何我!”
继先摸摸稀稀的黄须,嘿嘿笑道:
“这通敌大事,御史上了奏章,官家还有不交大理审讯的?”
清照含泪沉思了一会,断然道:
“王太医,清照愿将三代青铜彝器献给朝廷,也不要赏赐,什么时候送进宫去,悉听吩咐。那字画并不怎么希罕,就留下了。请太医复奏皇上。御史那一头,我一分银子也不花,他要怎样,随他去吧。”
“好,好!夫人英敏卓识,下官佩服。继先这就进宫去见驾,官家定然高兴。那赏金还是要颁赐的,如果夫人一定不收,那就暂存内库,随用随支。至于御史那边,既然夫人已将鼎器献了出来,也就没有口实了,下官去跟他打个招呼,就说是误会了,我与他知己,这银子也不消花费的。”王继先顿了一下,忽又关照道:“夫人,这颁金献鼎,乃是皇上宫禁中的事情,不必外传,否则外间添油加酱,纷纷议论,反倒辜负皇上一片好心了。”
“这个,清照明白,奴是绝口不敢向外间提起的,只说是清照自愿捐献就是了。”
“这就好,这就好!”王继先拱手告辞,得意洋洋地走了。
李远跺足道:
“姐姐,这分明是敲诈,白白地让他们占了便宜,不知皇上可知道王继先在干这伤天害理的事?”
“算了,兄弟。”清照惨然道:“财去身安乐,图个太平吧,就只是对不住明诚在天之灵,他才去世,我就把他辛苦搜集的青铜器都断送了,怎有面目九泉相见。”
夜深人静,窗外月色惨淡,月亮周围有一圈异样的黄色光晕,光晕下面,忽然现出血一般的红光,仿佛是刀兵又起,大难将临的预兆,叫人心惊胆怕。习习晚风,穿过窗户,抚拂着清照凌乱的鬓,为才女的悲伤遭遇而哀痛。清照仰望天空,痛哭着叫道:
“苍天啊,山河破碎,国家危在旦夕,丧心病狂的人还在迫害我这个孤苦伶仃的寡妇。长太息以掩涕兮,哀人生之多艰,黄钟毁弃,瓦釜雷鸣,谗人高张,贤士无名,国事如此,明诚又逝,我李清照彷徨踯躅,无路可走了呀。生不如死,生不如死!然而故园沦陷,国土未复,死也不能瞑目。天哪,路曼曼其修远兮,吾将何以了此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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