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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第1页）

苏乔怔怔望着他，沉默片刻忽然说：“那日在山洞里，我做了一个梦。

“十几年来我从未有过别的梦境，可那天晚上我梦到了白叔叔和昀叔叔成亲的时候，我拉着你在后面跟着拜堂。

“琰哥，我梦见我们回清城了——不，我们一直在清城，我们在院子里读书习字，慢慢长大，然后……

“然后我们余生相伴，携手白头。”

他望着白君琰的眼神渐而笃定，视线不再飘忽不定，两手抬起来反抓住他的手腕，嘴唇开合着一字一句问道：“琰哥，你可知于我而言你一句‘以后’到底意味着什么？”

白君琰已不需要太多思考，只凭本能点头：“我知道，都知道。”

这一句“知道”将苏乔心里一些东西倏而推落下去了，轻轻落下又不留情面地砸碎他的理智，他紧紧抓着白君琰的衣摆，忽而平静道：“我喜欢你，从小就喜欢你，若非那场变故，就算父亲打断我的腿我也要与你成亲，你说的这些我都会当真，这你也知道？”

白君琰像是瞬间被他这句话卷入了清城外那一条长河里，长河盛满了他对故人所有的牵挂和爱意，他的自责他的无助彷徨，还有他劫后余生的煎熬、失而复得的痛快。

这一刻白君琰真正知道了长河往哪里去——他也该往那里去，再没别的路可以走了。于是他两手扔着苏乔的脸，郑重地应他：“好，我都知道。”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苏乔手一松便扑进了他怀里，他稳稳将人接住，不仅不再愧疚，心中反而畅快淋漓。

他把人抱着，宽慰他也安慰自己，又轻轻说了一遍：“一定要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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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2攻守之术

两人收拾妥当又上路，策马前后而行。

如白君琰所说，“旧疾”不发作时他看起来并无异常，经过昨晚的休整，反而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这一路从辰时到申时，为了晚上有个落脚的地方，除却午饭时间，两人一口气赶了几个时辰，将要抵达附近的村落。

南方山路崎岖，此时虽是天朗气清，却飘着绵绵细雨，行至路不好的地方怕马蹄打滑，两人便下了马牵着马走，正一前一后说笑着，抬头却见这唯一的通路被人群堵死了。

苏乔下意识看看白君琰，缰绳又在手上挽了一圈，转而从面前人群的缝隙中望过去——只见两人面对面站着，中间摆了个棋盘——确实又不大像棋盘，也不是沙盘的样子，一边用泥堆砌出了一座精巧的城墙，连“士兵”和“兵刃”都清晰可辨，另一边则是几个大小统一的泥人“站”在城墙下，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攻城“器具”。

人群闹哄哄的，反观那两人，一言不发地站着，都紧紧盯着面前的“城墙”。

苏乔退两步回去站在白君琰身边，抱着手皱眉道：“路就这一条，都给堵死了，现在怎么办？”

“看这些人，应该也是被堵在此处。”白君琰顺着中间两人望过去，再抬头看这山谷两边高耸的悬崖，“若是绕行，便要耽误许多时间了。”

“我去找个人问问。”苏乔将手里的缰绳递给白君琰，重新走进人群去。

他看见那两人是一点动静也无，全然当周遭的人不存在似地仍是一动不动地对峙，有人骂骂咧咧，也有人饶有兴致地议论着。

他低咳两声清清嗓子，找了个面善的樵夫轻声问：“老伯，请问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樵夫抬手擦擦汗，再指着那泥塑的城墙道：“这俩人都是我们这儿有名的工匠，平时就不对付，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非得在这里一决高下。”

“一决高下？就这样站着？”

“小伙子你有所不知，这两个人，一个精通守城之道，一个长于攻城之术，你说这一茅一盾要较量，可不就是要一决高下嘛！”樵夫说着将肩上的扁担颠了颠，苏乔伸手搭把手帮他把柴放了下来立着，他面上便是质朴的笑意，谢道：“谢谢你啊年轻人，听你这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

苏乔也回以善意的笑容：“我与师兄前去东江，途径此地。”

“哎哟，那可太不巧了，原是有一条道可走的，前几日下大雨，路冲垮了，眼下就剩这一条道儿了。”

“这二位工匠原来也这样……也这样较量过？”

樵夫无奈道：“常有的事，他们两个在村里斗了十几年了，名声也大，不少王公贵族请他们去讲学，可他们都不去，非要分个高下，谁劝都不管用。”

苏乔不禁笑问：“一个攻，一个守，就这么直到其中一方认输？”

“对，就跟下棋一样。”

“那看来今天是想到了新的法子，所以又较量开了。”苏乔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沉默对峙的两人，舔舔嘴唇又道：“可为何又非要阻了别人的路呢？”

“这两个人性情古怪，脾性都不好，唉，我们敢怒不敢言啊。”樵夫干脆将柴推到一边靠着山壁，坐在一旁休息。

苏乔听完了然颔首，挑眉笑了笑，回身去找白君琰。

他与白君琰说了原委，而后径直朝那两人走了过去。

“不好意思啊让一让，让一让。”周围的议论声戛然而止，他面前的人也都悉数让开，中间出现一条通路，白君琰牵着两匹马跟到他身后，将缰绳挽在手里。

在众人地注视下，苏乔抱着手臂站在正当中，左右看看两人，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实在不忍打扰二位雅兴，只不过我师兄弟二人忙着赶路，劳烦通融一二。”